序言说,成熟的爱情,应像一件衬衣,97%的棉,加3%的莱卡,体贴却不束缚,温暖却不灼手,张弛有度,收放自如。遇见序言的时候我正在这个城市落难,每天穿过半个城去教一群学生画插图。空气里终日散发着苔藓味,温润腥香。那是个陌生的聚会。我穿着一件薄薄的吊带夹杂在一群陌生人中间,亮黄色的太阳花很抢眼,但这已经是深秋。我的胳膊在一阵接一阵的凉风中微微颤抖。我不停……
那时,我19岁,坐在他的对面,他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臂上。他的手里,捏着木槿的结婚请帖,新郎是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男人。地板冰凉,乳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又落下,反反复复。我们就那样坐了一下午。那个晚上,我睡在他的床上。床头的镜框里,木槿微微地笑着。
木槿和哲北同年,他们比我大6岁。13岁以前,我叫哲北哥哥,叫木槿姐姐。我们住在一个等待拆迁的大院子里。
那个秋天的下午,我在体育课上把自己从单杠上摔了下来,崴了脚脖子。放学的时候,是哲北来接的我,他说,水丫头,你爸妈都还没有回来,所以你奶奶让我来接你。来,爬上来吧。他是跑着来的,额头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我的脸忽然就红了,幸好他已经转过身。他穿着长袖的衬衣,纯棉的,有细细的格子。他的体温就透过这些细细的格子散发出来。混合着秋日的阳光,沁人心脾。我觉得我有点醉了。不然我怎么会说,哲北,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你的新娘。
他只当我在胡说,背起我一阵快跑。那天,我穿着白色的裙子,白色的塑料凉鞋,露着干净的脚趾。从那天起,我开始叫他哲北。
我拼命地盼着长大,能像木槿那样,穿漂亮的裙子,还有细细的高跟鞋,可以骄傲地挺起胸,风姿绰约地走在哲北旁边。我也开始学会了嫉妒和占有。
他们谈恋爱,秘密地,然后公开。我每天都看日历,等着在18岁生日那天,画上大大的红色记号。可我还没到18岁,他们就分手了。木槿跟着别的男人去了深圳。那时,在我们的眼里,去深圳的女孩子,就等于是坠入风尘了,是坏女孩了。可是,哲北还是等着木槿。直到收到木槿的结婚请帖。
木槿结婚那天,我开始和哲北相爱。那些日子甜蜜而美好,让我误以为19岁会很长很久,一眼望不到头,可一眨眼,6年像电影一样,在我眼前一晃而过。6年,木槿都没有回来过,只有从朋友口中听来的零星的消息。大院早已拆迁,我和哲北住在他自己供的一套房子里。我开始每夜每夜地梦见小孩子,很可爱的婴孩,解梦的书上说那是你想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