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环境里,妈妈是医生,爸爸是电力工程师。他们都是那种很要强的人,而且骨子里清高,这大概是他们那一代知识分子最显著的特点。所以他们对我的家教就极其严格,从我的思想、行为到潜在的品质培养,总是以他们的意志加以培养和考验。我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非常温暖的家庭里。但是他们自身所固有的那种高度规则感,使我也不由自主接受了一种严格的自我约束。……
我若有所思,但是内心有个更强的声音对我说这些都和爱情无关,也不应该扯上任何联系。一个星期后,我对孟美说我接受冯涛了,她沉吟了一会儿说,“我祝福你,也许很久以后你才能明白我的话。”
我其实想问问,她的爱情是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对未来有帮助,但是我终究没有问出口。
我心疼地看着她,反问她:“你男朋友不是北京人吗?他不是已经工作了吗?干嘛还要你一个人躲在这里承受这些?”
她背对着我,很平静地说:“我们分手了,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孩。”
我义愤填膺:“你就这样算了吗?这么轻易放过他?我陪你找他去。”
孟美转过头来说:“那又能怎样?大家都是成年人,恋爱的最初我们俩讲好一旦爱情不在绝不拖泥带水,而且我也因祸得福。你知道吗?他的父亲就是我报考的那所大学的副校长,我原本就是为了这层原因接触他的,这样大家都扯平了。”
我目瞪口呆地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孟美一直在笑,我却希望她哭,哪怕哭一声。她带给我的,是一种前所未有让我害怕的观念。我想抗拒,想逃避,可是周围类似的情景每天都在发生。
充满戏剧性的是,高我一级毕业的冯涛拒绝了北京一家企业的聘请,在我的眼泪汪汪中回了广西,应聘进了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孟美冷眼旁观,说:“你看,这就是你所谓超越了诱惑的爱情。”我辩解他是为了生病的母亲才妥协的。为了他,我愿意放弃考研留京的念头千里追随的。其实我很心虚,因为冯涛从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
后来我无意中得知,那家广告公司老总的女儿是冯涛的中学同学,她一直喜欢他。他不是不明白的,进去之后,可以省却多少初入职场的辛劳与曲折。
我一直不肯相信,直到后来冯涛再也不接我的电话,直到一个女孩接电话说她是冯涛的女朋友,有事她可以转达。我清晰地听见冯涛在旁边说话的声音,是他自己,用别的女孩来挡我的驾。我没有深究那个女孩是不是真是老板的女儿,我只是想我们3年的爱情,换不来他亲自对我说明真相。他不敢对我说他爱上别的女孩了,背后的潜台词却已经昭然若揭:为了少奋斗10年,他选择了一条捷径。那一瞬间,我开始相信孟美的话:即使你决心做一个心灵至上的爱情信徒,也要看能不能有人成全你。
在我全力备战考研时,我的同学们多数开始东奔西突地找工作,温情脉脉的校园突然变成了暗藏杀机的角力场,我也在千方百计做着两手准备。元旦前夕,我去财经大学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很偶然地认识了一个事业颇有成的老乡。他和我谈得很投机,但是因为有事,坐了半个小时就匆匆走了。聚会结束后,我刚要拦出租车,却发现他坐在自己的车里等我。那晚他送我回来,路上坦言很喜欢我,我当然明白他的话外之音,直言问他,如果我答应,他能帮我做什么?
他很意外:“我知道现在的女孩都很不简单,但是没有想到会这样直接,如此坦率。”
我冷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会和你谈风花雪月,天长地久吗?”
几个月后,我考研失败,我陪那个实权老乡去度假村玩了3天,而他利用关系和权力,让我如愿进了一家美资企业。由此我们定下协议,这件事情之后,大家各不相欠,从此即为陌生人。回来的当晚,我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月光如水,我突然想起那年孟美,是不是也如我,一个人静静地流了半夜的泪?我又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看孟美的现在,活得多么率性自我。她硕士毕业后,嫁了一个事业有成的广州商人,孟美称得上是有貌又有才,为那个中年商人挣足了面子。
我的身边也有这样一个候选人,是孟美介绍的,温州人,开着两家电器厂子,销售公司开到了北京,年长我10岁,离异无孩。孟美开着白色宝马过来看我,说:“你还犹豫什么呀,难道你还在等冯涛的回心转意吗?”
没有人知道我犹豫是为了什么,爱情于我来说,早已经蒙上了利益的阴影。我并不介意那个温州男人个子比我矮半头,也不介意他只有小学文化程度。我犹豫的是我们公司的外资经理刚刚对我表示了好感,而我还吃不准他的真实意图,毕竟和温州男人相比,他的各方面条件更好些。暗地里我还本能的奢望,也许我于那个外资经理而言,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他对我的感情应该是真的吧?那么我会不会有一天能够爱上他?从前我以为自己逐渐练就了铜盔铁甲,没有人能轻易伤害我,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但现在我能把那些为我所用的男人们很容易地把玩在手中,可谁又知道心中“再也无爱”的感受有多么痛苦?
有一天我接到一个大学同学的电话,她毕业后嫁去了新加坡,每天辛劳做阔太,除了呆在麻将桌上就是去美容院。她说:“小景你知道吗?我有时不开车,一个人走在人群中,周围那些辛苦,忙家事的普通女人们一个一个都是斗志昂扬的模样,只有我,不知道该走向哪里。看着她们,我又羡慕又妒嫉,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接她电话时,我正踯躅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我那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里。
前几天孟美给我打电话,她还是那句话“一切很快会过去的”。也许我的犹豫真会很快在丰厚物质堆砌的繁华中一扫而光,不是有太多的坚贞情侣在匮乏拮据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面目可憎吗?而我的父母,也认为我选择一个富翁比选择一个穷小子会更有眼光,哪怕他是外国人,即使他有一个未知的过去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