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烟尘（二）

　　在大梅沙月光酒吧海面的礁石上，想着林涛说过，今后假如想着对方，就到这海边来。娟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地唱着林涛唱过的那首歌：只怪当时不了解，是你关心我……她做梦也没想到，这首歌竞成了她送给林涛最后的挽歌……

　　海面上传来阵阵海浪和海鸥的悲鸣声。

　　（三）似水流年

　　王丽用几年的时间证实了自己的错，当她蓦然回首时，失去的岁月已经象流水潺潺，一去不回头。

　　——题记

　　王丽的父母是南下干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二十出头的王丽只身从粤北韶关来到深圳。到深圳后，凭父亲的关系，她被安排到晶都酒店后面的一家银行工作。由于学的是金融专业，到银行后王丽可谓如鱼得水，她出色的表现很快得到同事的认可和上司的赏识。在银行工作半年后，王丽被派到发展中心二十三楼银行下面一家投资公司项目部工作。王丽虽然长得不算如花似玉，但她高雅的气质却迷倒不少男人。当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除了同事、上司，更有不少一掷千金，腰缠万惯的富商。王丽每天在办公室里都能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鲜花和礼物，在追她的众多男人中，王丽最喜欢的是在深圳搞建筑工程，满身帅气的潮汕小子张健。

　　张健是在王丽公司举办的一次酒会上和她相识的。那年王丽公司为了答谢客户，年终时在公司楼下“金殿”夜总会举行了隆重的酒会。张健的父亲是王丽公司的大客户，当年拿到修建市里某高架桥造价一个多亿的大工程，张健当晚随父亲出席了酒会。在酒会上，总以为潮汕人一定是黑黑瘦瘦的王丽，对高大威猛，满身帅气的张健大感意外。为了争取表现，王丽那晚对所有客人频频敬酒，当她走到张健跟前时，张健对她说，我们这杯就留着以后喝吧，看你今晚都差不多了，少喝点。十一点钟还没到，王丽已进了几次洗手间呕吐了。后来，当她再次从洗手间出来时，张健对扶住王丽的同事萍说，我看她不行了，你扶着她，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第二天，萍告诉王丽，昨晚那潮州小子开着他父亲崭新的奔驰车，送她们回上梅林宿舍。一路上下着雨，王丽不停地呕吐，潮州小子频频停车，为走出车门，蹲在路边呕吐的王丽和扶住王丽的萍撑伞，自己笔挺的猛龙牌西服却被雨淋湿透了。王丽说自己什么都记不住，只记得好象有两个人扶着她上楼梯。萍说，那小子真的很不错，为了扶住你，那大哥大电话都甩到地下好几次了。快下班时，张健打来了电话，电话是萍接到的。张健问萍，王丽没事吧？萍说，没事，好好一个人的，就坐在我的对面。张健说，晚上请她吃饭行吗？萍说，你自己问她吧。萍将电话交给王丽，张健在电话里不好意思地问，晚上请你吃饭好吗？王丽说，好，但要和萍一起请。张健说，行。

　　在宝安南路湖北宝丰大厦二楼“潮港城”酒家，那港职女经理对张健象对大少爷一样毕恭毕敬的样子，让王丽有点接受不了。张健说，我们搞工程的，整天应酬客人，这里快成为饭堂了，别人对我们热情一点是可以理解的。王丽说，你们潮州人财大气粗。张健说，其实我也不喜欢这种浮华的生活，可是自己刚从学校毕业出来，没什么本事，只能先跟一下父亲混一段日子了。萍说，可现在象你这样拿大哥大，开奔驰车的没几个人呀！张键说，我不贪慕这些，我不想依赖父亲，不想当二世祖，我有我的理想，我想有一天要凭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番大事业。

　　王丽跟张健在一起时最喜欢听张健讲理想，讲未来。她欣赏张健的聪明才智，更敬佩张健不倚付父亲的大志。说老实话，那个时候在深圳拿大哥大，开奔驰车的人真是屈指可数，可张健一点都不觉得骄傲。从张健滔滔不绝的描绘中，王丽相信张健总有一天能成功的。八月中秋，张健陪父亲回老家过节。从老家回来后，张健一直闷闷不乐。那晚在洪湖公园湖边上，张健告诉王丽，这次回去，父母要他跟村长的女儿订亲。他说父亲当年到深圳闯荡时，全凭村长借给他几千块钱打江山。父亲说做人不能忘本，一定要饮水思源。他要张健跟村长的女儿订亲，以报答村长当年那几千块钱之恩。

　　王丽说，人有时候得认命，信缘。张健说，什么呀？都哪个年代了还信这一套。王丽说，现实就是现实，有时候是人所无法改变的。张健说，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你应该知道我心里只有你。王丽，我们结婚吧，相信我，离开父母，我一样能给你幸福！王丽说，你忍心看你的父母因为你的叛逆而伤心吗？张健说，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爱你，爱你！为你我可以赴汤蹈火，放弃一切。王丽说，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好久了，但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我在家里也有一个男朋友，他叫强。强的父母跟我父母一起从部队转业南下，我们同住一个大院里，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岁时，强父亲因病去逝。临终前，强父亲将他托付给我父亲，要我父亲好好地照顾他。

　　不久，妹妹王玟大学毕业也来到了深圳。王玟的到来并没有给王丽的家庭带来了快乐。强依然一吃饱饭就躲进他的房间里，客厅上一分钟也不会多呆。王玟刚来时每次都会敲他的门，将他从房间里“逮”出来。王玟说，家里就你一个男人，你陪家人看一下电视聊一会天行不行呀？又不是大姑娘，一吃饱饭就往房间里躲算什么？强没办法，往沙发一坐，闭目不语。时间长了，王玟也懒得理他了。她跟王丽说，别理他，男人就这样，你越理他，他就越神气。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珊珊。每当此刻，王丽只有黯然神伤。

　　不久，公司从上海调来了一位专管项目投资的博士生副经理，高个子汤。汤管的项目都是几千万美元以上的，这几年成绩突出，很受上司器重。汤很高傲、自负，对谁都不屑一顾，连总经理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但汤对王丽却唯唯诺诺，有事没事总爱往她办公室跑。汤年薪超一百万，人没到深圳就先在深圳买好了房子，车子。有一次闲聊中，王丽问他，自己条件这么好，为何还单身呢？汤说，现在的女孩太精明了，跟他在一起只贪图他的条件，无法给他真爱。他说他只喜欢王丽这样的女人，成熟懂事。王丽说，你瞎说什么呀？我女儿都五岁了。汤的出现让王丽感到矛盾，汤有点象当年的张健，高大帅气，所不同的是他比张健多了些成熟与稳重。每当汤走后，王丽总觉得整个办公室里都散发着一股汤的气息，她仿佛对汤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一回到家里，当她面对着强，面对着女儿珊珊，她就会觉得自己多么的荒唐，多么的不可思议，这时她就会提醒自己，一定要跟汤保持距离。

　　一次，王丽和汤到广州跟外商谈一个投资项目。回来的路上，汤的车子在广深高速公路加油站加完油后，汤拉住王丽的手，从包里拿出一枚钻戒：这枚钻戒跟随我十多年，是我当年到南非考察时买下的，我一直珍藏着它，等待着有一天，我能亲手将它戴到我心爱的人手上，今天我终于等到了，来，将它戴上吧。王丽将手缩回去：干吗？你再这样胡闹我不理你了！汤悻悻收回钻戒，一路上谁也没说半句话。回到深圳后，除了开会碰一次面，汤好几天没到王丽办公室了。那天萍过来看王丽，王丽将这事告诉萍。王丽说，你单身一人，他又喜欢成熟一点的，不如我将你介绍给他，看看你们能不能创造出奇迹。萍不好意思说，他真有当年张健那么帅吗？

　　王丽打了汤办公室电话：过来一下，有事找你。汤走进来，王丽介绍萍说，这是我多年的同事，也是我多年的好姐妹。她着重说：萍跟你一样也是单身一人。汤似乎明白了什么，坐了一会说，不好意思，我那边还有份《计划书》要写，我先过去，你们慢慢聊吧！汤走后，萍对王丽说，惨了，这家伙对你情有独钟，你可得小心了。萍走后，王丽想过去跟汤讲清楚。但汤办公室的门怎么样也敲不开。王丽知道汤在里面，打他手机时听到他的电话在里面响着。王丽觉得为了自己的家，不能再理汤了。她尽量避免跟汤单独外出，有一次公司组织到清远活动时，王丽专门带上强和自己的女儿。吃饭时，她故意领着强走到汤跟前，介绍说，这是我先生。在回家的路上，不爱吭气的强说，姓汤那小子对你有点意思，你可要注意点！王丽说，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