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初,看见别人穿工衣,心里痒痒的。现在,一进车间就想呕吐,没日没夜地赶货,想水英想得荒,这打工的日子真他妈的孬。三天两头,我给水英打传呼,先是隔一分钟准复机,后来隔三分钟复,再后来,她就懒洋洋地说,你烦不烦?我说不烦,听听你的声音,就能解渴。最后一次,她复机说,二狗上广东来了,她要转厂。二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放下电话,我一阵茫然。那晚没加班,我约柳……
房东大婶叫住了我,你是阿磊吧?我说,是呀。房东大婶说,阿叶早上出门的时候,要我把钥匙交给你,请你帮她整理一下房间。我接过钥匙,打开门,房内一切整理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心里顿生疑惑。被子上的一本硬皮笔记本引起了我的注意,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封信,收信人就是我:
磊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化作水国的一员,泪水也已与海水连成一片,与你永远不能再见面了。但每当想起你的关怀与鼓励,想起你的音容笑貌,我止不住想回头,多看一眼这尘世的繁华,然而我却只能潸然泪下。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感到满足,感到欣慰。还记得车上你的拔刀相助吗?还记得你酒醉的那晚吗?还记得虎门看海的日子吗?我们本来多么的有缘,但为什么最终只能变成一种奢望,为什么注定我的生活就是一个悲剧?
我憎恨一切欺骗。今天,我不得不告诉你,阿君她欺骗你,她堕落,她背叛你,做了一个台湾老板的情妇。水英也堕落,在深圳市内X酒店做小姐。她们以堕落和对金钱的欲望来替代自己对真善美的追求,她们在麻醉自己,她们都在欺骗自己!可是我做不到,我希望有一个纯洁的地方,有一个宽容的地方,将我污浊的身体容纳。
我的爱情在水里,飘呀飘呀,再也不会回来了,也许流到了大海。我渴望海,海是宽容的菩萨;我渴望浪花,浪花是圣洁的天使。我是柳叶,我的故乡是海,注定飘呀飘在海上,注定一生要与浪花为伴。我要回到那里,回到那个没有爱,没有恨,只有永恒的期待的地方。那里的快乐和自由是无偿的,是圣洁的。
海风已在召唤我,我是一片柳叶,注定与浪花为伴,我的灵魂飘呀飘,已飘向海的怀抱……
别了,别了,我亲爱的朋友,让我为你祈祷,让我为你祝福!
叶绝笔
1998年3月10日
握着泪迹斑斑的信纸,我的泪泉涌而下。我匆匆赶往虎门码头,沿着一起走过的地方,我一路呼喊着柳叶的名字,可是海涛用它凄凉的澎湃诉说着一种悲哀。我沿途去问渔民。有人告诉我,上午有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徘徊在码头,仿佛在等什么,一直看着大海,后来在沙滩上唱了一阵子歌。渔民吃了中饭,睡了午觉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她的人影了。
我坐在沙滩上,与海默默对视。海一样的喧嚣,一样的神秘,无论我怎么呼唤,如何的悲伤,它始终不动声色。潮来潮往,不知人间悲欢!我仿佛在闪烁的波光上看到了柳叶的眼睛,正向我微笑着,飘着,很快就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