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初,看见别人穿工衣,心里痒痒的。现在,一进车间就想呕吐,没日没夜地赶货,想水英想得荒,这打工的日子真他妈的孬。三天两头,我给水英打传呼,先是隔一分钟准复机,后来隔三分钟复,再后来,她就懒洋洋地说,你烦不烦?我说不烦,听听你的声音,就能解渴。最后一次,她复机说,二狗上广东来了,她要转厂。二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放下电话,我一阵茫然。那晚没加班,我约柳……
柳叶,你真的走了,不再回来了吗?
翌日上午,我请假去布吉找阿君。我把揉皱了的信纸甩给她,抓住她的双肩,猛烈摇着,希望能够摇醒她。她的手先是颤抖,然后眼泪簌簌而下,接着把信撕了个粉碎。她说:柳叶混蛋!我说,你有什么资格骂柳叶?你为什么欺骗我?为什么?阿君说,我没有骗你,根本没有这回事。我说,你如果真的爱我,就马上离开布吉,跟我回厚街,不然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我伸手去开门,阿君拦在了门口。她说,磊,我真的爱你,你听我说,爱不是一座空中楼阁,爱是实实在在的,你每个月几百块工资,我也每个月几百块工资,何时才有房子?你何时才能给我一个安定的家?我发誓,再做一年,一年好吗?一年就足够我们好好地过一辈子,一年后我们就飞回家乡。
阿君的痛哭是真的,泪水一下子渗进了我的心里,咸咸的,苦苦的。我流着泪把她推开,脱下了身上的西服,说,这衣服我不要,穿在身上感到恶心。以前的一切我可以原谅你,可以不在乎,但现在我不想做王八,我要靠自己的双手,也没有福分吃“软饭”。你要情人,又要爱人,你去找别人吧,这世上有很多这样的男人,但我绝对不是!我把西服扔在她手里,一手推开她,扭开了门锁。阿君拉住我的衣角,说,你这么固执会后悔的。我甩开她的手,说,我宁愿后悔!
门“啪”的一声关上了,我愤然地跑下楼去,背后传来了讽刺般的哭喊声。
根据柳叶留下的地址,在华强北路的繁华路段,我找到了水英所在的酒店。她像个夜娇娘,勾魂似的,向高楼大厦间来来往往的男人们抛着媚眼。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酒店门口晃来晃去张望着,像零零散散的出租汽车。
按总台小姐的提示,我快步上到三楼。那是一个女人的窝,站着的,坐着的,抽烟的,袒胸露背的,斜睨着眼的,足有上百人。我的目光迅速地扫了一遍,没有发现水英。一位小姐像不干胶似的贴到了我的身上,说,靓仔,找人?我说,是呀。小姐说,我可以吗?我说,你太瘦了。说完,我就走向KTV房走道。一位丰满的小姐又跟了上来,靓仔,那我呢?她的声音真的柔得像奶油蛋糕一般。我说,你不错,漂亮,不过不是我要找的。她说,你给小费,你要哪个我帮你找哪个。我说,水英,知道吗?她说,知道。我说,多少钱?她说,五十块。我袋里仅有一张百元的,摸出来,说,你找我五十块。她拿在手里,说,往前走,再转弯,A018房。女人甩甩金发,扭头就走。我说,你找我钱。我想喊,又不好意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宰了,只好无奈地一边骂着鸡婆,一边走向那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