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生离死别的滋味奔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至今,阿姨那憔悴的容颜,滴泪出门的情态,只要想起,心都有被揪起一样的伤痛。两道清泪从军生眼角滑落。我止住泪,坐到他的身边。我想拿毛巾替他擦拭,可是,毛巾他攥得紧紧的,怎么扯,也扯不过来。“不,不要扯了!手僵了。你听我”军生断断续续地接说。我停了下来,没敢再扯。我哽咽着问:……
其实,回所的路上,何巍脑里所晃动着的,只有险些被他撞伤的女人——撞车女人即刘莉姐姐的影子。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撞车女人两度送医院急救,其中肯定有非同一般的原因。回所后,在翻看报案记录时,他所想的,也只是撞车女人两度送医院急救的问题。所以,对于小张的调侃,他虽有所察,但毫未深究。何巍先看到了下午三点半一条报案记录。内容是:“湖宝新村村民张树良报案。湖宝新村X栋3楼1号。一名持铁锤男子砸门。称女主户王霞搞疯了其妹妹刘莉,前来寻仇。”再翻看案件审理记录,他心里豁然开朗。“扣夫赔款?哦,晕呼呼撞车。原来如此!” 这一条解开了刘莉姐第一次送院急救的迷雾。出于职业习惯,何巍想,那么第二次入院急救的原因何在呢?事主未说,他也不好问。
当他接着往下翻看报案记录,一条京鹏夜总会总台的报案引起了他的注意:“晚十点二十分,有一年轻的疯女人到京鹏夜总会搞事。砸东西伤人后,疯女人不知所踪。”看完,他略一沉思,对了,这撞车女人的二度入院急救,是否是受到她的疯妹妹失踪的刺激造成的呢?黄家岭离京鹏夜总会才二十分钟路。那么,到京鹏夜总会搞事,砸东西伤人后不知所踪的疯女人。会不会就是撞车女人失踪的疯妹妹呢?何巍想,只要找到撞车女人的疯妹妹,就能稳定撞车女人的情绪,也就排除了再生意外的可能。可是,失踪的疯妹妹与搞事的疯女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呢?这就需要进一步证实。对!趁热打铁,马上到京鹏夜总会走一趟,查他个水落石出。于是,他高声对小张喊出了“立正”的命令。当然,也不无顺带回敬小张调侃他的意味。
值班室里的短短20分钟,小张与何巍的思维走向,正如两股道上跑的车,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初出道的娃娃警员小张,只是想变着娃娃的法子来呵护师傅的情感失意,但他那里参悟得到何巍在此之前的思维活动呢?因此,他才把师傅的出警命令当作了“突发奇想”。
19、深南大道上之午夜狂奔
星空下,流光益彩的深南路,自西向东,由南头关奔驰而来,气势如虹,90里路贯穿市内南山、福田、罗湖三个区。一路梦幻,一路奇葩,到市区最东边的新秀村口,才突然尧尧饶饶地停了下来。因为,再往前,穿过新秀村,就撞到香港末代总督彭定康的屁股上了。怪不得,彭老情绪一直不好。总寻谋着弄点颜色给这边看看。
这一段路,就是东门十字路口以东不足三公里的深南东路,是深圳90年代中叶最繁华的歌舞一段路。
坐落在深南东路中段的京鹏夜总会,楼高15层,她曾领跑了深圳改革实验田的文化娱乐业乃至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文化娱乐业,也是深圳又或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辈份最高的夜总会。她的左右,全是90年代初蹦达出来的月光、鲤鱼门、夜倾情、金龙玉凤、振华、远东、豪门、文苑等风姿各异的后起之秀。至今,京鹏夜总会的外观虽然有些落伍,但其社会地位与内部的豪华仍不减王者的风范。省市文化战线的许多重大活动,如艺员考评定级、文化经营培训,重大歌舞赛事,文化政策的实验或发布等等,几乎都是她无需申请的专利。就因为她的根子正行为端啊!百分百国企,窗口特色的特色,妒嫉也没用。所以,在深圳的歌舞娱乐业中,她不动声色地享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此地位的夜总会,竟然给一个疯女人搞事。保安干啥去了?简直是荒唐!——这也是何巍当即出警的一个重要的潜在理由。
午夜的深圳迷人而又燥动。白天秩序井然的东门十字路口,一辆辆泥头车与一辆辆中小巴扭倒着悔悔的抡道的方向盘。横冲直闯的摩托仔,不甘落后,争吼着抡客的油门。全乱了套了,十字路口塞得死死的。幸亏何巍有先见之明,他和小张改骑了摩托车。才顺利赶到了京鹏夜总会。
夜总会的值班经理刘子驹跟何巍算是熟人。他把何巍和小张请进了他的办公室。对于疯女人到夜总会搞事。他说:“她衣着时髦,口里念着金灿金灿。以为她来找人,保安也没反映过来。打碎几个杯子一瓶人头马,挠伤了一个服务员。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女人,小事一桩。根本不值你何巍劳动大驾。”何巍说:“有警必查,是警察的职责。两千元的损失,也不算小事了。再说也不能留下治安隐患。”问及疯女人的去向,经理刘子驹说:“她乘着保安维持秩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