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生离死别的滋味奔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至今,阿姨那憔悴的容颜,滴泪出门的情态,只要想起,心都有被揪起一样的伤痛。两道清泪从军生眼角滑落。我止住泪,坐到他的身边。我想拿毛巾替他擦拭,可是,毛巾他攥得紧紧的,怎么扯,也扯不过来。“不,不要扯了!手僵了。你听我”军生断断续续地接说。我停了下来,没敢再扯。我哽咽着问:……
夜静了,人静了。唯有小张对着对讲机:“师傅!唔唔唔!出!出事了!”的哭报声。一双双无言的目光投了过来,投向车灯下血泊中双目紧闭的何巍,投向昏到在道边花丛下的疯女,投向惊惶失措的宝马车司机
惊呆了,惊险而又英勇的一幕!——深南大道上之午夜狂奔。
这时,宝马车那边走来了一个中年人。他边走边对着手机说道:“喂!是的是的!这里是东门十字路口。对,就在佐丹奴对面的中建大厦前。”
三分钟后,警车急救车“咿咿呀呀”的喝道声,便由东门北路远远地传了过来。
20、救苦救难的110菩萨
是的,给军生换了墓碑的,但不是清明节换的。洗手间里腾腾雾气中的王霞,依然驰骋着难收的追忆。那是来深圳的头一天,是92年的大年初三吧。我上山去向他告别,看到原来的木碑,噢!那里是什么木碑?不过是随便插上的一块木片罢了。——都朽到野草里头去了。当时,我下山找到了山下的石匠,下午就给他换了块石碑。
第二天中午的火车。一早,天才麻麻亮,我上山给他烧了钱纸烧了香,都说到了阴间也是要用钱的。山上罩着浓雾,雾大得很。我对他说,闯省城都闯得我眼睛里头滴血,更何况是深圳。都说广东人心狠手辣,认钱不认人。反正我是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的。成功了,活下去了,我就照顾好两个妈妈。是的,你走后,我已把阿姨叫妈当妈了。如果闯深圳闯失败了,那正好,我下来陪你,从此再也不会分开了。
这雾太大了,就像金三角那亚热带的雾,热气腾腾的。怎么又想到金三角去了。唉!想出国,自找的耻辱啊,那一段偷渡金三角被卖的耻辱。是的,挺过来了,我写了日记体小说泣血的灵魂,从那里写起呢?是从金三角那热气腾腾的雾开始写的吧。
是的,浓浓的雾,浓浓的痛,浓浓的晶泪模模糊糊的视线,人生又有谁能看得多远呢?哗哗的热水从浴缸里漫溢出来,浮起的杂物飘飘荡荡的撞向了王霞的脚面。她却浑然不知。不幸的追忆是伤感的,但又是割舍不掉的。虽然有些酸涩,但毕竟是个人不可再生的一份精神遗产。这也许就是生命不息,回忆不止的根源吧。
突然,“唔!唔唔!莉娃儿也!唔!”的嚎啕大哭在耳边响起,王霞猛然惊醒过来,她大叫一声:“不好!”关上水龙头,飞身跑出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