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沉默到半夜三点。你难道不能找个机会比如躲进洗手间,打过来问问怎么回事吗?难道我会那么不明事理故意骚扰你的家庭时间吗?眼泪一颗一颗流淌,晓慧忽然有了力气,发狂似地爬起来脱光衣服冲进洗手间,淋浴开到冷水冻得哆嗦,仰着脸放声大哭。自虐的结果是第二天中午高烧退下,没有肺炎没有死在床上他都永远不会知晓。女人只要做上人家老……
在他的相册里看到他们全家的合影,每个人的脸上都隐约带着戾气。想想也奇怪,这正是他吸引我的地方,跟平时结交的“绅士”完全不同的风格。
幸福家庭长大的我,每次听他说起小时候酗酒的父亲如何暴打母亲和他们兄妹,他妈妈瘫坐在小院子的泥地上呼天抢地地哭喊,他跟弟弟每一次反抗只会换来更重的拳打脚踢,巨蟹座女人的母性就大大地被激发,握着他的手,同情地抚摸他的头发。
清醒地把握住自己的感情深浅,却忘记把钱包关紧。
阿平和朋友合作一间小公司,在南天大厦租套两房一厅,做着以炒货为主的监控产品业务,公司虽小,好象也有大把业务在做每天忙不停歇,总以为丰衣足食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晓慧他们公司不也做得很好。
从来没有问过他每个月能收入多少、有多少积蓄,也许是假清高,觉得跟男人谈钱很俗气,也许是相信他总说一切没问题。
中午我趴在办公桌上午睡,他发个短信过来他说客户订货但供货商一定要全款提货,他们缺些钱周转。
“不知道你手边有没有?客户收到货就打款。”
“这个啊,我也没多少钱,你要借多少?”
“五万。”
“我没那么多啊。”
“那你能拿出多少?”
“恩,最多两万吧。”
我想我犯的错误就是,试图用钱来考验一个男人是否值得信赖。
或者说是赌。
那时我在景田一家房地产DM杂志做编辑,累死累活一个月还赚不到4000。真怀念网络热潮中那些烧钱的老板们,做牛做马也有不同代价。
午休时间我们的娱乐是上这商住楼天台聊天。
小记艾米谈起她昨天做专访的XX地产老总:“厉害啊,从泥瓦工起家的。”
“嘿嘿,还不是傍上了XX‘公主’。”30岁的老记阿江神秘笑道。
23岁的清秀美女艾米在深秋阳光下眯着眼说:“我一定要嫁个有钱人,至少跟他一样有钱的。”
“哈哈,那你采访的时候就该主动献身啊,先做小秘,再想办法扶正。”大家一起哄她。
阿江叹息着:“怎么我就看不到将来有一天我能成为王石呢?”
“兄弟,先去征服几座高山再说。”我拍拍他的肩,把烟扔到地上狠狠地踩灭。
“磨房”上有人相约11月辞职去丽江溜达,做一个月职业闲人专事晒太阳。心驰神往,差点准备报名才发现卡上的余额不容许这样逍遥。
过去很久他都不提还钱。明明我是债主,竟总是难以开口。
睡觉前,装作不经意地问他:“那家客户的款还没回吗?”
他手握遥控器对着床尾的电视机,一个台一个台地扫荡,像没听见我说话。
重复一遍,他“哦”一声,片刻后才说:“回是回了,不过最近接个大单,需要钱周转。”
“那你几时能还我?”
他侧过脸,居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都住在一起准备结婚了,还用分那么清楚吗?将来我赚到大钱,不也是你的?”
我也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就算是夫妻,也应当经济独立吧?你的,我不会乱花,我的,自有我的用处,借给你,总该还我。”
“好啦好啦,又不是说不还你,等下个月这个单做完就还你嘛。”他不高兴地掐掉电视。
经济都在衰竭,工资水平也大不如前,在这家辛苦做一个月编辑还不到4000,他总说业务不错很多单马上就可以敲定很快就可以赚到多少多少,却不见他还钱,每个月交房租的时候也总是很勉强。
有人说得对,同居对女人很不公平。尽了妻子 的义务,却享受不到妻子的权利。若是妻子,当可以理直气壮地检查他的钱包和存折。
虽然心中怀疑,总是无法开口要他把财务状况交代清楚。
丽江闲人都溜达回来,网上大幅照片长篇游记,看得我心中惆怅。
接下来的日子,逐渐发现他越来越囊中羞涩,我除了分担一半的房租,基本生活用品也是我在买,出去吃饭通常也是我买单。第一次因为钱和男人计较,就算我是女权分子,也不可能总是我买单啊。
快过年了,父母希望我带他回家一见。
跟他商计订机票、给家人买什么见面礼,却见他面露难色:“年底比较难催款……”
明白了。
——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着电脑打字总比对着真人简单点。
沉默很久后他发来
——你看到我身上那么多奇怪的伤疤吗?都是管教干部和牢头打的,我坐过三年牢
——为什么事
——打群架,死了人,朋友的爸爸求我去顶罪
哎,还是没有完整的真实。盗窃和杀人有什么区别吗?
过年带他回家,我怎么给父母解释这个明显没受过什么教育的人还曾经坐过牢?
忽然收到一个女孩的短信:“你知不知道,阿平和你在一起后,又来追我?”
“哦?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问肥猫要的。”
肥猫是阿平的公司搭档。“那又怎样?”
“有几次他告诉你去广州出差,其实是来找我的。”
“哦,我知道了。”
心情出奇地平静,都是预料中的事情。他用过我的电脑聊天,上星期我找一个丢失的文件,竟然找出了他的聊天记录。
稿子写完交差,上网跟他聊天。也许该摊牌?还是再给他一个机会?
也许一开始我不在乎,现在却觉得自己付出太多,有些为自己鸣不平。毕竟,我是女人,女人总喜欢计较得失。别人在菜场里讨价还价辎铢必较,我们在情场上跟男人计较谁付出得多谁白捡了便宜。
——我们该怎么办?不能坦诚相见,以后怎么生活
——你担心无法给父母交代我是坐过牢的人
——你偷看了我的聊天记录
刹那间有种被侵犯的感觉。曾和逸秋说过此事,担忧怎么让父母知道我竟跟个劳改释放犯在一起,以后如何能生个小孩再告诉他爸爸曾经坐过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