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场身体和身体的重逢,寂寞与寂寞的相遇,为什么我的心,竟是疼得不能自已?收到林明安的喜帖时,我很平静,我甚至还微笑了一下。当然我终归还是不够大方,我没能盛装出席那场据说很豪华的婚宴。我的红包由子美带去,里面的几张钞票很能说明对一个交情甚浅的人的衷心祝福。我很满意我自己,我能把一切处理得这么好。林明安是谁啊,不过……
渐渐地都习惯了,就这样,不问彼此的来路去处,权当是寂寞的身体需要慰藉。
姑姑给我介绍了个男朋友,很有钱的样子,长得也蛮斯文的,就是年纪偏大点。姑姑说,年纪大点才好呢,知道疼人。我觉得,也是。爱别人的事我做过了,但没什么好下场,那还不如让别人来爱我好了。于是,便和这个叫平明的人交往起来。
平明是个温和的人,不懂得说笑,但爱笑。我说什么,他都是笑着颔首。我觉得心窝里温暖,逮着鸡毛小事也跟他唠叨半天。子美私底下说我,你像个老太婆一样,当心他嫌你。我不理她。她又说,听说他不是本地人哦,你舍得跟他走?我白她,说,天知道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离开这里好。子美不高兴,赌气说,好罢,这个朋友是白做了十年了。我呵呵笑,搂她肩膀,说,带男朋友来见见,我就答应不走,叫他留下。子美说,你急什么呢,迟早要见的。她笑起来,很灿烂,想必真的是个如意郎君,我不禁有点嫉妒起来。
那一个周六,躺在床上,我突然说,我有男朋友了。他笑,枯木终于逢春。闲闲地问,不怕再被甩?我老实地说,怕。都怕,怕没结婚就被甩,怕结婚了他会有外遇。可我怕不了那么多呀,我总得嫁人,跟人生孩子。他轻轻扭头看窗外,好一会,才说,我也有女朋友了。我笑,呵,好啊。我伸手搂住他,说,强生,也许很快就不能再这样叫你了。他温和地说,不,此处随时欢迎你来。他的吻温柔地落下来,停在我温暖的胸膛,像只小老鼠,轻轻啮咬着食物。我看看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像我的心情。
其实是一早就出门了,但平时通畅的道路突然堵车了,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才下车,子美已迎上来,一迭声地责怪,我理亏地赔笑,边走边嚷,姐夫在哪?在哪?远远地,窗边的桌旁,有人站起来,对着我们挥手。
子美说,来,过来,给你介绍。平明早已上前去,握住了那个男人的手。
不知是不是走得太急的原因,我的脚碰倒了一张椅子,那造型优美的玻璃椅子把我的脚毫不留情地狠刮了一下,我顿时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子美扶住我,嗔道,也不小心点。又说,这是顾强生,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爱童。
我深吸一口气,迷蒙着双眼,伸出手去,你好,强生。他握住我,爱童,你好。我说,我先上会洗手间。
子美叫,哎,爱童点菜,叫强生点的,他又出去了,叫平明,又说要等你来……我打断她,子美,我有点不舒服,我要先走了。不顾她诧异的眼神,挽上平明的手臂走出了餐厅。
平明打开了车上的小小音响,有人在轻声吟唱忧伤的歌。我看看平明,把手搁他手背上,我说,平明,你可愿娶我?平明笑,他说,求之不得。我也笑了。我看到车窗外灯光流离,人来人往。真的呀,明明只是一场身体和身体的重逢,寂寞与寂寞的相遇,为什么我的心,竟是疼得不能自已?我闭上眼睛假寐,害怕平明会发现,我眼角奔涌出来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