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注册 登录
不孕不育 传染 儿科 耳鼻喉 风湿 妇科 腹泻 肝病 肛肠 骨病 呼吸 护理 精神 口腔 泌尿 男科 脑病 内分泌 皮肤 神经 肾病 失眠 消化 心脑血管 心脏 血液 眼病 整形 肿瘤
搜索

[七嘴八舌] 庭长夫人

[复制链接]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3 15:45:28 | 显示全部楼层
  尽管贝加亚纳侯爵是斐都斯塔各个保皇党中最保守的那个党的党魁,但他对政治并不感兴趣,他的存在只是一种装饰而已。他总有一个自己宠信的人,此人才是真正的头儿。他眼下宠信的人正是保皇的自由党首领堂阿尔瓦罗·梅西亚。侯爵这个党的首领以为自己在处理党的事务,实际上却秉承了梅西亚的旨意。不过,梅西亚并不滥用他暗中操纵的这个权力。他就像自己跟自己下棋,黑子和白子全由一个人支配的棋手一样,对保守党和自由党的事务都得同时兼顾。对他来说,那是两块面包。如果侯爵的那些人掌了权,堂阿尔瓦罗就将专卖权、代销权、行猎许可权以及其他油水更大的权力分配给自己党里的人,好像掌大权的是他手下的人。如果自由党人掌了权,靠梅西亚帮忙,贝加亚纳侯爵在选举中照样能发号施令,并由他来分配专卖权和工作岗位,甚至由他来决定教士的薪俸。斐都斯塔的党派尽管从表面上看,争吵得十分激烈,但实际上就是在这样进行和平的轮流执政。各个党派第一线的战士(他们是这么称呼其党徒的)尽管在各个村子里斗得你死我活,各党的首领们却和睦相处,情同手足。有些头脑比较灵光的人从中发现了一些问题,但从不提出异议,他们利用其中的奥秘从双方得到好处。 <BR>  贝加亚纳最大的嗜好是“吞下几里土地”,具体地说,是喜欢出去散步,一走就是好几公里。 <BR>  他对政界中的尔虞我诈已感到厌倦。 <BR>  侯爵只是个名誉首领,而真正掌权的首领是他的得力助手梅西亚。堂阿尔瓦罗是政治上的侯爵,对小巴科来说,他又是情场上的门托尔<FONT color=red>①</FONT>和埃赫里亚仙女<FONT color=red>②</FONT>。侯爵父子俩没有他们这个皮托尼莎<FONT color=red>③</FONT>的帮助,自以为什么事都办不成。这就是鲜为人知的贝加亚纳的政治秘密。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希腊神话中的人物,门托尔是专门给人出主意的人的代名词。</FONT></FONT>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②古罗马神话中专门给人出主意的仙女。</FONT></FONT>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③太阳神的女祭司。</FONT></FONT> <BR>  在侯爵家摆满古玩的客厅里参加聚谈会的人,一出门大多会发出这样的赞叹声: <BR>  “侯爵的脑袋真管用!他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操纵选举,为了统治老百姓似的。” <BR>  现在年龄大了,但他并不服老,还是跟过去一样。 <BR>  其实,人们赞扬他的这些事全都是梅西亚帮他干的。 <BR>  梅西亚如果想惩罚自己党内的某人,就让他和保守党的某一候选人去进行竞争,这个候选人一定能获胜。侯爵非常感谢堂阿尔瓦罗为自己做出牺牲,为了报答他,说: <BR>  “请听我说,本党的某某人想参加竞选,可我很讨厌他,就请您让自由党的那个与他竞争的候选人获胜吧。”于是,梅西亚便将这个官位奖给他手下某个最忠实的奴仆。 <BR>  谁能告诉隆萨尔,他就是通过这种途径当上议员的? <BR>  侯爵常常说,他参加保守党是命中注定的,这和他的出身和本阶级的义务有关。凭他的性格他应该参加自由党。他在各个村庄都有私交很深的朋友,他常常去几西班牙里<FONT color=red>①</FONT>远的地方探亲访友。在选举中,大伙儿几乎都认为他在利用自己的影响操纵选举。其实,他只是起了个选举代理人的作用。他从梅西亚那儿要来一大把选票,然后像飘泊不定的犹太人那样在选区内到处奔走,将选票分发下去。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一西班牙里约合55公里。</FONT></FONT> <BR>  每当出去散步走的是一条生路时,侯爵总要数一数走的步数,即使这条道的距离已经官方测定,他也要这么办,因为他不相信政府测量的里程。他一边走,一边数着步子,每数到一千步就在外衣口袋里装一枚小石子。回到家里,他便将口袋里的小石子倒在桌上,怀着满意的心情数一数代表一千步的小石子有多少粒。 <BR>  当天夜里聚谈会上第一个话题便是侯爵的散步。 <BR>  “侯爵,您上哪儿去?”一个在旷野里遇到他的朋友问道。 <BR>  “我去卡尔多纳,刚才路过卡瓦耶塔……一千一百零一,一千一百零二、一千一百零三、一千一百零四……”他继续数着步子,手里拄着一根乡下人常用的被烟熏黑的满是节疤的木棍。 <BR>  这根木棍,还有那件朴素的上衣和那顶圆顶宽边帽子是他在村镇里赢得民众拥戴的保证。他具有斐都斯塔贵族具有的一切傲慢和偏见,但他却装做平易近人的样子,以此赢得纯朴民众的喜爱。 <BR>  他还有一个癖好,这和他数步子有关:他喜欢什么东西都称一称,量一量。他知道欧洲各剧院、国会大厦、教堂、交易所和其他著名建筑物能容纳多少人(以十为单位)。他知道“科文特花园”长几米、宽几米、高几米,转瞬间他就计算出它的容积。皇家剧院比大歌剧院的容积少多少立方米,他也一清二楚。他有时也乱说一通,弄得人们糊里糊涂;但他只要一认真起来,就说得非常精确,精确得让人吃惊。“我就相信事实、数据和数字,”他说,“其他方面的事……那是德国的哲学。” <BR>  他特别注意建筑物的比例。他认为,要使大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3 15:45:47 | 显示全部楼层
  比西塔辛家里准备的主食可以吃几个星期,饭后的点心可以吃好几个月。她丈夫是银行的一个小职员,但出身名门,还是贵族人家的亲戚。如果比西塔辛不动脑筋想办法,他们怎能体体面面地过日子呢?而这点是他们继续做贵族亲戚必须做到的。 <BR>  比西塔辛还没有结婚时,听说(听谁说,这儿就不说了)她曾经从阳台上跳下来(也可能没有这回事),不是因为失火,而是因为情场上的事,她的情人,有人猜测就是梅西亚。这都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的。为什么会这样猜测呢?因为她为人轻浮,又不顾面子…… <BR>  这件事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了。她还是那样慌慌张张。她贪吃,还爱吃白食,这也是出了名的。她那成天嘻嘻哈哈的样子叫人受不了。但是,在严肃的问题上,在不容疏忽的重大问题上,却没有人指责她,至少无人公开指责她。也许她有这样和那样的毛病,但人们并没有加以注意吧。 <BR>  她身材苗条,金黄色的头发,长得楚楚动人。当然,没有她自己认为的那样漂亮。她那一双眯缝起来的小眼睛显得相当狡诈,带有某种邪味,并没有她自己认为的那样具有魅力。她没有戴手套时,你要是碰一下她的手,便会发现她的手总是油腻腻的,因为她才吃过某种甜食。 <BR>  堂阿尔瓦罗在知心朋友中间谈起比西塔辛时,总带有蔑视的口吻,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他说,她的脚长得挺美,腿肚子也比人们想像的好看,但她的鞋子太难看……裙子和袜子也不太好看,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说完这些,他常常用手帕擦擦嘴唇。 <BR>  巴科·贝加亚纳起誓说,这位夫人用的是细袜带,而且,他还认出那是一根细麻绳。当然,这些话都是在男人中说的,而且这些男人都是些谨言慎行的人。 <BR>  相反,奥布杜利娅下半身的穿着是无可挑剔的,但她的为人却不是这样。由于这是人所共知的,也就没有人再议论了。不过,她每次遇到新的情人,总会否认自己过去爱过的情人,梅西亚是个例外。与梅西亚有过关系是她的骄傲。这个男人使她着迷,她为什么要否认与他的关系呢?当然,这种情况只有他一个。她是个寡妇,从来不思念她已故的丈夫。她倒像阿尔瓦罗的遗孀。“他是她唯一的旧情人。” <BR>  那天下午,她俩打扮得非常漂亮,应该承认这一点,至少巴科·贝加亚纳已真诚地承认了。小侯爵怀着将这一天剩余下来的时间献给两位夫人的想法,决定去自己家的厨房尝尝这两位夫人烧的饭菜。 <BR>  从贝加亚纳家的厨房可以看出侯爵家的气派有多大。贝加亚纳家可不是破落贵族。厨房里食物丰富,清洁卫生,宽敞舒适,烹饪的器具也十分精致讲究。一进入厨房,这一切便可以看出来。 <BR>  厨师佩德罗和他的助手科拉斯在准备日常的饭食,但看样子他们好像在准备宴会。侯爵的领地遍布全省,土地都出租给一家家农户,每个佃户交的租金不高(租金从来不提高,这是个“时髦”),但除了交租外,佃户还得将奋栏里的牲口,以及从河里、山上猎取的最好的东西交给侯爵:野兔、家兔、石鸡、河鳟、鲑鱼、阉鸡和母鸡等,这些都无可奈何地进入了侯爵家的厨房。可以这么说,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总有人在为侯爵的餐桌准备菜肴。 <BR>  每当深夜,厨房的炉火已经熄灭,佩德罗和他主人已经安睡,谁也不想吃饭了,这时,在离斐都斯塔两西班牙里远的塞洛尼奥河上,总有个把贫苦的乡下人划着一条破旧漏水的小船在辛勤操劳。看样子像要塌下来的阴暗的巨石像一座斜塔一样耸立在河岸,使本来就黑洞洞的河湾更加漆黑一团。乡下人就在那巨石下,手里拿着一个点燃着的茅草束,窥视着鲑鱼的动静。草束的火苗倒映在水中,犹如燃烧着的小船的尾波。那个佃户借助手上火把的光亮捕捉到的那条鲑鱼,眼下正淌着鲜血,被切成鱼片,等待着被送到洁白的松木餐桌上进行烧烤。 <BR>  近黎明时分,那个乡下人又到山上,满怀信心地捕捉最好的丘鹬和石鸡,献给他的贵族老爷。此时那几只石鸡已摆在松木餐桌上,它们灰褐色的羽毛与被切成鱼片的鲑鱼那红白相间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照。就在附近的储藏室里,母鸡、小公鸡、巨大的鳗鱼、火腿、黑白两色的血肠、紫红色的香肠,杂乱无章地堆在地上或分门别类地挂在铁钩上。省里的山珍野味、新鲜果蔬在储藏室里应有尽有。那些色彩鲜艳、个大味美的水果给储藏室增添了生气;如果里面只有腌肉香肠之类的东西,那就会显得色调阴暗,死气沉沉。梨子有的呈黄色,有的被太阳晒得呈暗红色;苹果黄得像金子,也有红色的;一堆堆核桃、榛子和栗子,堆放得非常得体,令人赏心悦目,激起食欲。在这里柑橘、柠檬、苹果和用来堆放水果的松软的茅草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气味。 <BR>  储藏室里的那些东西原本都是有生命、有光泽并会发出声音的活物。它们生活在河滩边、草原上、河水里和山林中。它们有的在林中歌唱,有的在蓝天翱翔,有的在清澈的水里游动……“贝加亚纳真是个了不起的贵族老爷!”比西塔辛叹了一口气说。她对摆着本省各种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的储藏室非常眼红,做梦也会梦见它。 <BR>  每当有人对侯爵谈起应该让更多的人参加投票时,侯爵总是笑着回答说:“怎么啦?我所有的佃户不都是我的人吗?他们不是将最好的农产品给我送来了吗?凡是给我送来美食的人会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3 15:46:11 | 显示全部楼层
  奥索雷斯家的那座巨宅位于新广场一个背阴的角落里,房子正面的装饰过于奢华,反显得俗气;和俱乐部那座建筑一样,一块块方石由于潮湿已经发黑;潮气顺着墙根一直蔓延到屋顶。 <BR>  走到大门口,安娜停住了脚步。她仿佛感到寒冷似的打了个寒颤。她朝对面附近的街口看了一眼,那儿阳光灿烂,视野开阔。阿基拉街的路面很陡,从那儿可以眺望远山和山脚下绿茵茵的闪闪发亮的草地。麻雀叽叽叫个不停,它们一刻也不安宁,在广场上、屋顶上飞来飞去,仿佛因不久就要去作冬季旅行,此时正向人们告别。 <BR>  “佩德拉,别敲门,我们去散一会儿步吧。” <BR>  “就我们俩?” <BR>  “对,就我们俩。我们到草地上去,到田野里走走。” <BR>  “可是,小姐,草地上挺潮湿的。” <BR>  “我们可以找一条偏僻的没人走的路走。你是这儿的人,熟悉这儿的路。你知道我们从哪儿走不会碰到人?” <BR>  “可是,路太烂了……” <BR>  “不怎么烂了,太阳可能已经把地晒干了。我这双鞋子不怕潮。走吧,佩德拉!” <BR>  安娜像个任性的小女孩那样恳求着。从她的表情看,很像析求天恩的虔诚的信徒。 <BR>  佩德拉吃惊地看了看女主人。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眼下的样子。平时那种冷漠的神态,那种表面沉静内心似乎隐藏着忧愁和疑虑的神情,现在怎么不见了呢? <BR>  这女仆年龄约二十五六岁,头发呈橘黄色,皮肤白净,五官端正。她的美貌虽能激发情欲,却难以使人产生好感。她竭力掩饰自己的乡音,说起话来装腔作势,更使人觉得不舒服。她曾经在不少大户人家当过女仆。她生性活泼,喜这喜那,而金塔纳尔家却很平淡,无论是她,还是别人都没有发生什么风流韵事,主人和仆人像泥塑木雕一样,所以,她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堂维克多也许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老头,但平时他的越轨行为也只是对她细细地瞧上一眼,或者对她说上几句不担任何风险的奉承话。女主人呢,言语很少,疑虑重重;有时倒很坦率,有时却滴水不漏。不过,佩德拉确信,她家女主人也对生活感到厌倦。这侍女利用一切机会取得庭长夫人对自己的信任。她显得非常殷勤谨慎,也装做十分恭顺的样子。在她看来,后面这一点是最不易做到的。 <BR>  女主人进行忏悔后,不顾路面潮湿,很想单独到旷野里去走走,这引起了佩德拉的疑虑。她不同意这时去散步,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女主人会任性到什么地步。 <BR>  她们沿着阿基拉街往坡下走,走到尽头是横穿而过的通向马德里的公路。 <BR>  “别从那儿走,”女主人说,“从这儿走吧,我们到玛丽一佩巴泉去。” <BR>  “这个时候没人上这些地方去,路可能已经干了,太阳还没有下山。您瞧,泉水就在那儿。” <BR>  佩德拉将下面洼地上一行白杨树指给女主人看。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这个时候的那些白杨树像镀上了一层金银。道路虽相当狭窄,但平整结实。路的两旁是一片片牧场和菜园,牧草长得又高又密。无论是牧场还是菜园都靠城里的水进行灌溉,这儿的土地比别的地方肥沃。绿茵茵的牧场点缀着蓝黑色的向日葵,宛如一块厚实的天鹅绒地毯,在夕阳反射下,闪闪发亮,光彩夺目。安娜沐浴在阳光下,愉快地眯起了眼睛。地上散发出的阵阵凉气使阳光变得温和宜人。 <BR>  小道的两旁是忍冬和黑莓树篱,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棵树于粗壮、呈黑色的榆树挺立,树冠巨大,活像扑克牌中的梅花“A”。光秃秃的树顶抽出几根嫩枝,微风一吹,顶尖的那几片叶子晃动起来,发出响板似的声音。 <BR>  “您瞧,夫人,真奇怪啊!这些树的树枝只有顶端才有几片叶子。” <BR>  佩德拉东看一会儿,西看一会儿,接着便在树篱上采摘鲜花。时而花儿刺破了她的手指,时而黑莓勾住了她的衣服,弄得她又是叫喊,又是欢笑。刚才她们走过几条名声不太好的偏僻小道,来到草地上,佩德拉见自己单独和女主人在一起,便对她显得随便一些。 <BR>  佩德拉不相信庭长夫人会突然变得这么虔诚。 <BR>  “刚才她忏悔了整整一个小时,在她得到宽恕站起来时,她脸上显出像得到神灵启示似的表情。眼下她又跑到这郊外来散步……我不相信她真的这么虔诚,我们等着瞧吧。” <BR>  安娜的这个侍女在算计,在想像,她总喜欢追根究底,想知道结果。她原本已见到了自己的赏钱——那一枚枚金币在叮当作响,但女主人突然显得这么虔诚,这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出现了对佩德拉来说也是新的情况。 <BR>  她们来到了玛丽一佩巴泉。泉水位于粗壮的栗树树阴下,树干被刻得满是疤痕,一般都是人名的缩写,也有的写上全名。从远处见到的那一排白杨树像一道防护墙,使这个地方更为隐蔽,太阳下山时更加阴凉。东边是一座山丘,它成了泉水周围这个大自然形成的宁静地区的屏障。泉水虽位于洼地,但景色宜人。两边是一片高低不平的菜地,各种蔬菜犹如一阵阵碧波绿浪;从那儿可以望见雾霭茫茫的远方。科尔芬山高耸入云,山峰异常陡峭,它的一旁是一块隐没在山丘中的谷地。夕阳使周围的气氛非常宁静,阳光里仿佛有一层闪闪发光的尘埃在浮动。透过这层尘土,青紫色的科尔芬山便呈现在眼前。 <BR>  安娜在一棵替泉水遮阴的栗子树露出地面的树根上坐下。她观赏着两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3 15:46:27 | 显示全部楼层
  八点整,侯爵夫人的马车来了,车轮在恩西马达区高低不平的石子路上碾过,迸发出火花。到了新广场,马车便在广场边的那座巨宅面前停下。 <BR>  侯爵夫人是个老来俏,虽已徐娘半老,却爱卖弄风情;一头灰白的头发染得漆黑,脸上擦得雪白。她走进庭长夫人的餐厅。 <BR>  “怎么啦?这是怎么回事?你还没有梳妆打扮?” <BR>  “你太固执了!”陪母亲一起来的小巴科大声说。 <BR>  堂维克多点了点头,耸了耸肩膀,意思是说夫人的固执他没有责任。 <BR>  他是要去的,早已作好了准备。他确实已戴好手套,穿上了那身非常合身的燕尾服。 <BR>  安娜对侯爵夫人笑了笑,说: <BR>  “夫人,您干吗要来叫我呢?真是多此一举。” <BR>  “怎么多此一举?你现在去换衣服还来得及嘛。我既然来叫你了,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快上楼去!或者就在这儿,当着几位先生的面,梳洗打扮。” <BR>  “对,”巴科说,“我们来帮你梳洗打扮……” <BR>  堂维克多也请她去: <BR>  “亲爱的,《人生如梦》是戏剧精品中的精品……这是一部具有象征意义的富含哲理的戏……” <BR>  “没有错,这我知道,金塔纳尔。” <BR>  “佩拉莱斯,我的朋友佩拉莱斯演得可好呢。” <BR>  “看的人准很多。”侯爵夫人也说。 <BR>  “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夫人,我也很想去看的,要不是因为……过去我不是也去看的吗?可明天我得去领圣餐!” <BR>  “哈,哈!这又有什么相干?人家知道你明天去领圣餐吗?看戏是罪过吗?” <BR>  “艺术也是一种宗教嘛!”堂维克多看了看表,生怕错过时间,听不到: <BR><BR>    烈马啊,你随风飞驰, <BR>    奔向何方?<FONT color=red>①</FONT>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这是《人生如梦》开头的两句。</FONT></FONT> <BR>  后来,他知道这几句话被删去了。 <BR>  “亲爱的,侯爵夫人的光临可是给我们赏脸了。” <BR>  “光临也好,赏脸也好,反正她得去。” <BR>  “不啦,夫人,再说也没有用。” <BR>  他们又蘑菇了半天,最后,唐娜·鲁菲纳也想看开始的那场,只好让步,带着堂维克多走了。堂维克多走之前,还装腔作势地推辞了一番。 <BR>  “她那么固执,我也不去了。” <BR>  “你就别客气了,”庭长夫人吃惊地说,“以前你不是也一个人去的吗?” <BR>  堂维克多又推辞了一会儿,说要留下来,不去看那出戏中之戏。 <BR>  最后,安娜还是一个人留在餐厅里,坐在那座满是石膏浮雕。涂成蜥蜴色的呈钟形的楚利盖拉<FONT color=red>①</FONT>式的壁炉旁。现在已经长眠的唐娜·阿侬霞辛·奥索雷斯小姐当年就坐在这壁炉旁烤火,读了许许多多连载小说。现在壁炉里已不生火了,炉口敞开,像一个令人伤心的洞穴。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十八世纪西班牙建筑学家。</FONT></FONT> <BR>  佩德拉收拾好咖啡用具,懒洋洋地走着,她进入餐厅好几次。女主人连眼皮也没有动,一直注视着那个黑乎乎、冷冰冰的壁炉,连看也没有看女仆一眼。佩德拉狠狠地对女主人瞪了一眼:“她不去看戏,一会儿这儿准有好戏看!我会妨碍她吗?她会需要我吗?” <BR>  “夫人需要什么?”她问道。 <BR>  庭长夫人吃了一惊,回答说: <BR>  “问我需要什么?不要什么,你走吧。” <BR>  不管怎么说,她没有给侯爵夫人赏这个脸是愚蠢的做法,因为她已经决定次日不去领圣餐了。可是,为什么不去呢?她为什么要这样疑虑重重呢?她犯了什么错误需要进行自责吗?她错在哪儿?在这段时间里,整个斐都斯塔的人都在舒舒服服地享受着。他们都热热闹闹,待在又有灯光,又有音乐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那黑暗、凄凉、寒冷、充满了仇恨的回忆的餐厅里,她失去了能使自己激情倍增的机会,这种激情使最傲慢的女人也会感到高兴。这是罪孽吗?她和堂阿尔瓦罗可没有任何关系。他可以如醉如痴地爱她,可她不会给他提供任何机会。从现在起,她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她已拿定了主意。那她还有什么好忏悔的呢?没有。她为什么还要重新进行忏悔?没有任何必要。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去领取圣餐了。对,明天要起个大早,早点去领圣餐。那件事就不去想了,否则会发疯的。不停地剖析自己的思想,窥测自己内心的变化,将天真单纯的想法指责为丑恶的思想,这是一种自我折磨。生活本来已经给她带来了痛苦(现在仍然给她带来痛苦),因此,这是苦上加苦。那么,像她这样的女人除了进行沉思外,还能干些什么呢?她在哪方面可以消遣娱乐?像她丈夫那样用捕鸟器去捕鸟猎兽吗?跟弗里西利斯那样,将树种在不可能生根的地方吗? <BR>  这时,她觉得所有斐都斯塔人都各得其所,虽说有人吃喝嫖赌,有人有特殊的癖好,但个个都很开心,只有她像个流放者一样。啊,她是个有国难回的流放者。她先在格拉纳达和萨拉戈萨居住过,后来又搬回到格拉纳达,还在巴利阿多里德居住过。这期间,堂维克多总是和她在一起。她在被称做行吟诗人之河的埃布罗河河畔,在赫尼尔河和达罗河的两岸留下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充其量也只有一桩没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3 15:46:59 | 显示全部楼层
  讲经师每天起得极早。他事情多,工作忙,只有通过早起晚睡才能挤出时间学点儿东西。他睡眠很少。他既是教区的管事,又是教会的学者,这双重身份忙得他连喘气的时间也没有。另外,他还是个交际很广的教士,送往迎来的事很多,这些事虽很烦人,却也非常要紧,这又占去了他不少时间。每天上午,他总是学习哲学和神学,还看看耶稣会创办的科学杂志,随后写点布道词和别的什么文章。他准备写一本书,标题是《斐都斯塔教区史》。这是一部严肃的专著,很有独到见解,它的问世,将对西班牙教会鲜为人知的弊端进行揭露。然而,堂萨图尔尼诺·贝尔穆德斯尽管还没有看过这本书,却在茶余饭后兴致勃勃地大说这本书的坏话。他还说有关这本书有不少奥秘,其中之一是“讲经师虽不愧是个学者,但在考古学方面却是个外行。当然,谁也不可能样样都行”。 <BR>  堂费尔明在东方微微发白时便开始写作。清晨,天气寒冷,德·帕斯常常停笔,阿一呵冻得发僵的手指,同时思索着什么。他的双脚裹在他母亲的一条旧毯子里,头上戴一顶破旧的黑丝绒帽子,身上穿的褐色旧教士服是补过的,里面穿的那件呢上衣袖口也磨得闪闪发光,这和人们平时见到的那个高雅、阔绰、整洁的讲经师完全不一样。但是,接待来访者的时间一到,他便停止笔耕,脱去那一身寒酸的衣衫,将镶布边的拖鞋和满是油污的帽子往角落里一藏,披上一件舒适的、裁剪得很合身的新法衣。这位重要人物在脚上穿上让马车夫“俾斯麦”眼红的鞋子,在头上戴上像太阳一般闪闪发亮的便帽。 <BR>  在他的书房里,他只接待那些试图以自己的博学使之叹服的人,但在斐都斯塔,甚至在全省,靠学识是没法让人信服的,因此,大部分来客他就在旁边的那间客厅里接待。 <BR>  到过讲经师家里的人中很少有人自诩已见到了这个家的全貌。一般人只能见到前厅、楼梯、走廊、衣帽间和那间挂着绿色窗帘、摆着几把灰布面椅子的客厅。有时光线亮一点,还能见到中间的过厅。 <BR>  说教区法官诚实的那些人的一条理由就是他家陈设简陋,生活朴素。 <BR>  前一天下午正好有一群人在堤岸议论这方面的事情,他们中间既有教士,也有一般百姓。 <BR>  “他们母子俩恐怕一年一万两千里亚尔<FONT color=red>①</FONT>都花不完,”道貌岸然的大祭司里帕米兰神情严肃地说,“他穿着不含糊,很整洁,甚至有些阔气,这是事实,但他每件衣服都要穿很长时间。他把衣服保管得很好,刷洗得干干净净,因此,服装这笔开支就微不足道了。请诸位先生回忆一下,在政府不付给我们薪俸的那些令人气愤的日子里,一顶布帽子能戴多长时间。在其他方面,他们花什么钱呢?唐娜·保拉总是穿那件全毛哗叽黑法袍,背上披一块披肩,头上包一条丝巾,将两边太阳穴全都蒙住,全年她都是这一身打扮。吃的方面呢?我虽没有见他们吃过饭,但情况还是非常清楚的。你们都知道,我有个好朋友,他是心理学、逻辑学和伦理学教授,而且还是属于什么英格兰学派的教授呢。他整天在集市上转来转去,仿佛那儿就是他的学院。据这位学者说,他从来没有见到讲经师家的女仆在市场上买过鲑鱼,鲷鱼也只是在价格非常低的时候才买。说起他家的住宅,想必诸位都非常清楚,那只是一所乡村小屋,只是干净一点儿而已。这是真正的耶稣教士的房子。这所房子最像样一点儿的要数我们大家都熟悉的那间客厅。天哪,那哪叫什么客厅!式样老得不能再老了,虽然很庄严,也非常整洁,这是事实,可暗得什么也看不清。那些绿锦缎的椅子呢,坐垫不全都裂开了吗?你们有谁见到过那些椅子去除椅套时的样子?那张靠墙放花瓶的桌子呢,金漆全没有了,早变成古董了。那只八音钟呢,早已没有音了,连弦都没有了。先生们,你们说说,讲经师是不是有钱?人们说他行贿受贿,买卖圣职,你们说,是不是无耻的诽谤?”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西班牙辅币名。</FONT></FONT> <BR>  “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佛哈说,这个前市长兼高利贷者凡是进行这一类谈话总是在场的。他这个人生下来仿佛就是为了议论他人的。“他们母子俩日子过得非常清贫,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可是卡拉斯皮克先生不也是这样过日子的吗?而他却是个百万富翁呢。越小气的人越有钱,他们都是为攒钱而攒钱。唐娜·保拉有钱,而且数目还不小。讲经师在附近村镇里买了房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唐娜·保拉在马塔赖莱霍、托拉塞思、卡涅多和索米埃达等村庄里买下的田地又怎样解释?还有银行里的那些股票……” <BR>  “污蔑,这纯粹是污蔑!您既没有亲眼见到过契约,也没有见到过税单,您什么也没有见过……” <BR>  “可我知道谁见到过。” <BR>  “谁?’ <BR>  “大伙儿都见到过,”堂桑托斯·巴里纳加大声说。凡是有攻击教区法官的机会,他从不放过。“大伙儿都见到过,我……我要是说出来……我总有一天会说出来的!” <BR>  “得了,得了,堂桑托斯,您不能成为这个案件的法官,也当不了证人。” <BR>  “为什么?” <BR>  “因为您不喜欢讲经师。” <BR>  “我是不喜欢他!”他晃了晃握得紧紧的拳头,“我总有一天要跟他算这笔账!” <BR>  “您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3 15:47:25 | 显示全部楼层
  堂费尔明又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他心不在焉地瞧着特莱西纳那条黑裙在迅速地摆动着。她两腿紧紧贴着床沿,使劲地翻动着那沉重的床垫,用力地拍打着里边的羊毛,裙子便随着她的动作上下飘动,露出洁净的绣花衬裙和一小截腿肚子。讲经师眼睛瞧着侍女干活,思绪却已飞得远远的。特莱西纳干活的过程中,有一次将身躯俯伏在床上,露出了大半截小腿和白色衬裙。映入德·帕斯眼帘的是一片白色,他仿佛见到了一道闪电。他轻轻地站起身来,又在书房里踱着步。姑娘喘着粗气,一只胳膊埋在折起来的床垫中,她突然转过身来,几乎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她微笑着,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 <BR>  “我吵您了吧,少爷?” <BR>  讲经师瞧了瞧这个漂亮的女教徒。她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真诚,没有任何做作的样子。讲经师一手撑在门楣上,也跟侍女一样微笑着说: <BR>  “说真的,特莱西纳……今天我做的事很重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一会儿等我出去时再来整理吧。” <BR>  “行,少爷,行。”侍女神情严肃地回答说,声音带有鼻音,像是在唱赞歌。 <BR>  她将床单抖得快碰到天花板,很快就整理好床铺,走出少爷的房间。 <BR>  讲经师在地上堆着的神学书和宗教法规书的空隙处又踱起步来,踱了三四分钟,还抽了三枝烟,才坐下来。他不停地写到十点,直到太阳照到他的笔尖上,才满意地抬起头来。 <BR>  他朝天空看了一眼。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这是斐都斯塔难得的好天。讲经师轻轻地搓了搓手,心里很愉快。就在他几乎是机械地替一家只有天主教徒才看的杂志撰写一篇维护教皇一贯正确的文章时,他在头脑里已酝酿成熟进攻的计划。 <BR>  他的想法和庭长夫人一样,他也发现自己将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妹妹。 <BR>  他常常阅读对手的文章,也看朋友的作品,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记得有个叫雷南的不信神的人写过一篇诗体小说,里面讲到一个瑞典(或挪威)的修士和一个年轻的德国女教徒。尽管他们相隔万里,但对耶稣的爱使他们产生爱慕之情,他们之间没有虚假的、伪宗教的伤感,他们的感情是纯正的。他们的恋情既不同于路德<FONT color=red>①</FONT>的爱情,也不同于阿信拉多<FONT color=red>②</FONT>的恋情。他们的爱既严肃又高雅,这是一种与肉欲毫不相干的圣洁的爱情。这就是说,即使在梦中,它也不会让肉欲给玷污的。他为什么此刻想起这个充满宗教传奇色彩的故事来呢?他与那个中世纪的浪漫、狂热、神秘却又情意绵绵的瑞典修士究竟有什么关系呢?他是斐都斯塔的讲经师,十九世纪的神父,一个卡洛斯分子<FONT color=red>③</FONT>和蒙昧主义者,他也像高利贷者佛哈说的那样,是社会这座蜂房里的雄蜂。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十六世纪德国宗教改革家,曾收养从修道院逃出来的女子卡塔里纳·德波拉,后与她结为夫妻。</FONT></FONT>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②十二世纪法国哲学家、神学家,以与艾罗依莎的恋情闻名于世。</FONT></FONT>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③十九世纪中叶西班牙为争夺王位发生过两次卡洛斯战争。卡洛斯分子指支持卡洛斯一派的人,一般属保守派。</FONT></FONT> <BR>  德·帕斯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对着镜子洗脸梳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种苦意随即又被刚才的一番思索引起的欢乐心情冲淡。 <BR>  他光着上半身,俯身在白色大理石的洗脸盆上。由于使了劲,充血的脖子显得更加粗壮。长满拳曲黑毛的双臂和同样长满黑毛的高高挺起的胸脯像田径运动员一样强壮有力。讲经师忧伤地瞧着自己那一身钢铁般坚实的肌肉,觉得它毫无用处。他脸部的皮肤又白又细,稍一激动,脸部便会出现红晕。根据医生堂罗布斯蒂亚诺的嘱咐,德·帕斯用一副若干磅重的哑铃做操,练成大力士般的体形。早在革命年代,一天晚上,一个爱国士兵在市郊喝问他口令。他回答不上来,那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哨兵正想用刺刀捅他时,德·帕斯却将他背上的步枪折成两段。这一壮举至今无人知晓,就连一直用流言蜚语或真凭实据对“红十字”商店进行攻击的堂桑托斯·巴里纳加也一无所知。说起“红十字”商店,巴里纳加既指讲经师,也指他母亲。至于那个士兵,自然对此守口如瓶,但心里却一辈子恨死了这个教士和他的步枪。在背后议论讲经师的人们中间,常有一人说:“如果我开口说话,那准有他瞧的!”此人就是那个士兵。 <BR>  讲经师在光着脊梁洗脸的同时,回想起在神学院读书时利用假期到乡下去玩九柱戏的情景。那时他像半个野人,在陡峭的山崖上攀登。他觉得眼前镜子中这个满身黑毛、身体强健的年轻人就是另一个已经消失的“我”,那个“我”赤身露体,就像巴比伦国王那样全身都是毛,那个“我”早已留在山上了,他是自由幸福的…… <BR>  镜子中这个模样使他吃惊。刚才头脑中的种种想法早已消失。他急急地穿上衣服,扣好教士领巾的扣子后,又重现了温和的基督徒的形象。他很健壮,却显得高雅而谦恭;他很匀称,不过分粗大。他的模样有点儿像他喜爱的大教堂的塔楼,它也是那么粗壮、匀称、高大、雄伟,而且神秘,只是它是石砌的。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3 15:47:50 | 显示全部楼层
  堂弗朗西斯科·德·阿西斯·卡拉斯皮克是斐都斯塔卡洛斯协会<FONT color=red>①</FONT>的一个重要人物,也是个在金钱方面做出过很大“牺牲”的人。他是个政治家,因为他相信,如果优秀的基督徒不从政,宗教事业就得不到繁荣。他的言行全受他妻子支配。她是个狂热的宗教信徒,非常仇恨那些自由派人士,因为在另一次战争<FONT color=red>②</FONT>中,那些伊莎贝尔二世派<FONT color=red>③</FONT>没有让她父亲进行忏悔,就将他吊死在一棵树上。卡拉斯皮克年近七旬,他的出名既不是因为他勇敢,也不是由于他有管理方面的才能,他是靠金钱出了名。他是堂卡洛斯七世在本省建立的地下政权的最大的资助者。卡拉斯皮克的宗教信仰很真诚、深刻,甚至带有盲目性,这也是他的一种美德。然而,由于他性格软弱,天生愚钝,加上他周围那些人都不怀好心,他的宗教虔诚反而成了他本人、他家里人和不少外人不愉快的根源。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西班牙十九世纪中叶卡洛斯战争中,卡洛斯的支持者们建立的组织。</FONT></FONT>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②卡洛斯战争前后进行了两次。</FONT></FONT>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③卡洛斯战争中,支持女王伊莎贝尔二世的人,一般属自由派。</FONT></FONT> <BR>  他妻子唐娜·卢西娅向讲经师进行忏悔。对这个诚实的家庭来说,讲经师就是“教皇”。卡拉斯皮克夫妇有四个女儿,她们第一次忏悔都是找堂费尔明进行的;她们还在堂费尔明挑选的修道院里受了教育。老大老二已正式当了修女,一个在访修会,另一个在第二圣芳济会。 <BR>  卡拉斯皮克的府第是从一个因破产忧郁而死的贵族那儿廉价买来的。它在破旧不堪的新广场上,就在奥索雷斯家的巨宅的对面。 <BR>  讲经师由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女仆引进客厅,她见到穷人,就像恶狗那样狂吠;见了神父则甘愿舔他们的脚。 <BR>  “讲经师先生,请在这儿稍候片刻,请坐。老爷就在里面,一会儿就出来。”接着,她以神秘而尖酸的口吻说,“里面有个医生……就是夫人那个让人讨厌的表哥。” <BR>  “我知道,就是堂罗布斯蒂亚诺吧。福尔享西娅,他来有什么事吗?” <BR>  “准是特雷莎修女又不太好了。不过,老爷太太也太紧张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病。讲经师先生,小姐的病没有什么问题,对吗?” <BR>  “我认为问题不大,福尔享西娅,可医生是怎么说的呢?他从小姐那儿来的吗?” <BR>  “没错,先生,是从那儿来的。他生气了,眼下正在里面大喊大叫,像个疯子。我也不知他们对他怎么称呼,反正他们是亲戚,就依亲戚关系称呼吧。” <BR>  客厅是长方形的,非常宽敞。装饰虽不豪华,但显得端庄典雅。里面的陈设古朴洁净,异常庄重,唯一的一件新摆设是一架爱赖德<FONT color=red>①</FONT>式的钢琴。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十九世纪法国钢琴制造商。</FONT></FONT> <BR>  堂罗布斯蒂亚诺来到客厅,福尔享西娅嘀咕着什么走了出去。 <BR>  医生身材高大魁梧,留着长长的花白胡子。他衣着华丽,有气派,省里的某些人物为了让人们从服饰上看出自己的社会地位,都是这一身打扮。他虽然已上了年纪,但因保养得好,至今仍显得英气勃勃。堂罗布斯蒂亚诺多年来一直是给贵族看病的医生。在政治方面他虽是个保守派,常常讥讽那些自由派人士,但在宗教信仰方面却是个伏尔泰<FONT color=red>①</FONT>的信徒,或像他本人和一些斐都斯塔人认为的那样,是个伏尔泰式的人物。他从来没有读过伏尔泰的作品,但非常敬佩他,就像副主教格洛塞斯特尔也没有读过伏尔泰的书,却对他十分憎恨一样。至于他的学识,特别是他的医学知识就连斐都斯塔挨饿的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医生也比不上。虽说他才疏学浅,赚的钱却不少。此人交游甚广,认识的人很多。几年前,什么病他都说成是“因忧郁而引起”的。现在呢,他又将所有的病说成是“神经方面的问题”。找他看病,他总是报喜不报忧。从他的话里,谁也不知道自己疾病的严重性。给朋友看病,他一般不收费,可是,一旦对方病情严重起来,他就暗示得另请高明,他不会因此感到不高兴。他总不能眼看着自己钟爱的人死去吧。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十八世纪法国启蒙思想家。</FONT></FONT> <BR>  他在病人身边,总爱说些笑话。 <BR>  “先生,看来您是得离开我们了。不过,我们早晚也都得去见上帝呀……” <BR>  这是他常说的一句笑话,与此类似的笑话还很多。他就这样成了富人。他看病很少用医学术语,认为跟外行没有必要拿希腊文和拉丁文去吓唬他们。他不卖弄学问,但谁要是不同意他的说法,把他给逼急了,他也会像请警察局长一样将那些神圣的科学术语请出来。科学是这么说的,科学又是那样说的。谁听了都不敢和他争辩了。 <BR>  除了科学知识(这不是他的特长)外,他在其他方面都可以跟人比个高下:他豪爽大方、性格开朗、待人和气,而且目光敏锐,很有些预见性,就是话多了些。 <BR>  他讨厌讲经师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3 15:48:13 | 显示全部楼层
  讲经师既不是丑角,也不是悲剧中的角色,更不是英雄史诗式的人物。他不喜欢抬出耶稣来。一般地说,他在布道时,很少谈耶稣受难时的情景,也很少在圣周<FONT color=red>①</FONT>说教。根据堂萨图尔尼诺·贝尔穆德斯的说法,他是“不愿走人们常走的道路”。事实上,德·帕斯缺乏应有的想像力,他不善于将《新约全书》中的场面讲得既生动,又有新意。每当他反复讲到“圣子变成了肉身”这一情景时,他脑海里浮现的不是牲口槽和圣婴,而是祭坛中间木框里引自《约翰福音》的几个红色的字:圣子变成了肉身<FONT color=red>②</FONT>。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复活节前的一周。</FONT></FONT>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②原文为拉丁文。</FONT></FONT> <BR>  年轻时,有一阵子他曾为这些事情感到烦恼。每次想到耶稣的生活时,他总感到强烈的内疚,所以,他就怕想这些事,避开它们,免得自寻苦恼。他要思考的事情够多的了。在骨子里他反对崇拜圣像。他不喜欢造型艺术,但他又不敢说出来。他只是说,那些绘画即使属大画家的作品,也是对宗教的亵渎。至于教义,他喜欢纯神学,即抽象的那一部分;他也喜欢伦理学。他在神学哲学和宗教辩论这方面的才华和爱好,早在神学院时就显示出来了。那时,他心里就充满了对某一学派的热情,这种热情常常超过真正的宗教激情。生活经验又引起了他对伦理道德方面研究的兴趣。他津津有味地读着拉布吕耶尔<FONT color=red>①</FONT>的《性格论》;对帕尔梅斯<FONT color=red>②</FONT>的作品,他只喜欢读他的《标准》一书,他也读当代作家的小说(其中有的也许是禁书),从中研究习俗和人的个性,并拿自己个人的经历与他人的经历进行比较,以求借鉴。关于这方面的情况,有谁会去告诉卡拉斯皮克先生呢?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十七世纪法国伦理学家。</FONT></FONT>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②十九世纪西班牙神学家、哲学家。</FONT></FONT> <BR>  当讲经师在某一位不敬神的作者的书中读到某些教士的风流事时,曾不无遗憾地笑过多少次卜‘真是疑虑重重,拐弯抹角!干那种事情前犹犹豫豫,事后又那么悔恨!”“这些自由党人,”他又自言自语地说,“连干坏事的打算都没有。正像戏中的国王像现实中的国王一样,书中的那些神父也像我们这儿的神父。” <BR>  堂费尔明讲道的内容一般总是批驳当代不敬神的思潮,有时也讲讲道德与恶习及其后果。他喜欢讲后一个题目。为了在斐都斯塔知识界人士中保持自己学者的名声,他常常拿不信基督教的人和异教徒开刀。不过,他矛头从来不指向古代埃及人,也不指向伏尔泰。讲经师谴责的异教徒都是当代人。他也常常抨击新教徒,对他们在论争中的论点进行挖苦嘲弄,还巧妙地在他们的教义和教规中寻找薄弱环节。有时他讲到红衣主教会议时,听众一定会这样想:“那些倒霉鬼准是发疯了!” <BR>  他并不试图将敌人描绘成陷入罪恶深渊的罪犯,只将他们说成是愚蠢的顽固派。讲道士的虚荣心传给他的听众,两者融为一体,于是,两方面的虚荣心便产生富有吸引力的激情。 <BR>  至今仍有千百万人生活在偶像崇拜和异教的黑暗世界里,这真是一件憾事。这些人缺乏聚集在大教堂讲道台周围的斐都斯塔人那样的天赋。否则,拯救世人的灵魂就能实现。 <BR>  在讲台上,讲经师常常用“数学的方式”证明教义的真实性。“我们暂时把信仰放在一边,只凭我们的理性……凭理性就足以证明……”他非常注重理性的作用! <BR>  “的确,理性解释不了神秘的事物,但它能对人们不明白的事情做出解释。”“这就是机械力学。”他重复地说,语气显得十分亲切。在这个时候,他的言词是真诚的。每当他固执己见,力图用他理性神学的数学公式来证实某一信条时,他会慷慨陈词,激情满怀。这时,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失去常态,不再做那有节拍的、轻柔的、学者般的手势,而是弯曲两腿,蹲下身躯,像个埋伏着的猎人,随时准备向持相反观点的人开火。与此同时,他会急速地拍打着讲台,紧皱眉头,两眼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钢刀,声音有些沙哑,犹如刺耳的小号……啊,这不是毁了自己吗?他的听众可从来没有见到他会这样……德·帕斯立即恢复原状,他直起身子,收起眼中射出的“两把钢刀”,又向神情十分紧张的斐都斯塔人投下一串串妙语警句。听众们离开那儿时,脑袋发疼,但嘴里还是说: <BR>  “真是个了不起的大学问家!这么多东西他什么时候学的?他一天准有四十八小时!” <BR>  贵夫人们虽对真正的学者只有塞克契<FONT color=red>①</FONT>和五六个耶稣会教士的说法,以及东方学家奥佩尔<FONT color=red>②</FONT>的种种见解十分钦佩,但她们最爱听的还是讲经师有关习俗的说教,而他也愿意取悦于她们。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十九世纪意大利耶稣会教士、天文学家。</FONT></FONT>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②十九世纪法国研究亚述帝国的学者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3 15:48: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阳光透过敞开着门的宽阔阳台,照进黄厅和侯爵夫人的小客厅;微风也像阳光一样,接受邀请,进入厅堂,吹拂着绸缎窗慢上的流苏和枝形吊灯,翻动着堆放在客厅中间桌子上的书报。 <BR>  明媚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进入室内,欢笑声,长裙短袄、上了浆的衬裙和教士斗篷发出的沙沙声,以及搬动桌椅、轻摇纸扇发出的声音,传出室外,在恩西马达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消散,斐都斯塔的“精英们”挤满了大小客厅。 <BR>  唐娜·鲁菲纳身穿蓝色衣裙,一脸脂粉,头上戴着鲜花,不知什么原因,看起来都像绢花。这次聚会是完全按她的意愿安排的,她不对客人有任何约束:教士们谈笑风生;妄自尊大的贵族们一个劲儿地炫耀自己;姑娘们卖弄风情;发了福的中年妇女露出一身白白的肥肉;省议员们打破了地区的界限也来参加盛会;乡下来的要人学马德里同僚们的样子,装腔作势,令人作呕。 <BR>  侯爵夫人斜躺在小客厅门廊一张缎面长椅上,舒畅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人们在大声地争论着什么。格洛塞斯特尔站在侯爵夫人的身旁,像是占了上风,右手拿一把扇子,歪斜着身躯,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左手提着教士斗篷的皱褶。斗篷的下摆像一大块闪闪发光的黑布,常常与奥布杜利娅·凡迪纽那引人注目的樱桃红裙子碰在一起。她坐在侯爵夫人和副主教脚边一条富有历史意义的凳子上(这凳子是有人偷偷从侯爵的古玩室里搬来的),身躯微微朝侯爵夫人的膝盖前倾,神态滑稽可笑。门廊阳台上就是这么三个人。小客厅里有三名教士,还有侯爵府的私家神父堂阿尼塞托、三位贵妇人、省长夫人和小华金懊尔加斯,以及两个在京城读书的斐都斯塔青年。他们有的坐着,有的站着,都在听格洛塞斯特尔说话。 <BR>  他们大声地争论着,哄笑着,说着家喻户晓世代相传的笑话和谚语,议论着世俗妇女能不能像修女那样侍奉上帝,是不是需要具有更高尚的情操才能抵制世俗社会对贤妻良母的种种诱惑,将自己关在修道院内。 <BR>  除了一位又高又胖、身穿卡门教服有点像修士的妇女外,所有的女士都认为,当贤妻良母比献身于耶稣当修女更有价值。 <BR>  省长夫人非常激动,她将没有打开的折扇在自己的脑门上比划着,管副主教一直叫“我的先生”。 <BR>  格洛塞斯特尔是站在修女这一边的。他一边争辩,一边笑嘻嘻地扇着扇子,离开门廊。 <BR>  黄厅里人们议论着地方政事。众人都一致认为,市长和科鲁赫多侯爵遗孀都在为自己举荐的人争要堤岸边那个重要的专卖商品店,这为政府增添了很大的麻烦。 <BR>  负责经济方面的头儿说,省长正在和有关的人谈这件事。省长夫人说,省长已发电报给政府,商榷这件事。政府将在斐都斯塔拥有多数选票的保守派夫人和维持现行秩序的坚强支持者之一的市长先生之间做出怠慢一方的决定。 <BR>  大伙儿的看法也莫衷一是。贝加亚纳侯爵和里帕米兰站在中间,他们朝周围的人看了一眼后说,如果他们执政,就将专卖品商店交给那个寡妇,因为“女士优先嘛”。 <BR>  省议员“火枪”,也就是那个贝贝·隆萨尔,还有包括负责经济的那个头儿在内的大多数人认为,省政府是倾向给市长的,尽管有流言蜚语说,市长要那个专卖品商店是给他过去的情妇的。 <BR>  “诸位都听到了吧,这就成了一桩丑闻了!”侯爵说,他的私生子全都在乡下,“这家伙为什么不会悄悄地办事呢?” <BR>  “我倒同意市长的做法,”大祭司说,“他现在打算偿还这笔‘神圣的债务’,可不是件坏事,糟就糟在他不该欠下这笔债……况且债主还是一个女人!” <BR>  人们在大小客厅里这么议论纷纷的时候,正在给自己做生日的巴科·贝加亚纳、比西塔辛、侯爵夫人的侄女埃德尔米拉(一个年方十五岁看上去却像二十岁的女孩子)、堂萨图尔尼诺·贝尔穆德斯和金塔纳尔先生等人正在二楼的内室和餐厅里,在过道和通往院子的楼梯上高高兴兴地奔跑着。庭长夫人和堂阿尔瓦罗·梅西亚则站在餐厅对着院子开的那个窗口,瞧着他们像孩子那样天真地戏耍着。 <BR>  金塔纳尔跟巴科借了一件衣服,换下了他的燕尾服,因为穿了它迈不开双腿。巴科的衣服他穿起来又短又肥,这是件浅色的羊驼毛织物。 <BR>  讲经师在楼梯上遇到了比西塔辛和金塔纳尔,他们俩正在四处寻找被埃德尔米拉和巴科藏起来的前法庭庭长的那只雪茄烟盒。堂萨图尔尼诺·贝尔穆德斯脸色苍白,眼圈发黑,咧着大嘴彬彬有礼地微笑着。他一个人走在后面,也在疯疯傻傻地玩那种游戏。瞧他学别人的样儿蹦蹦跳跳,真叫人心里难过。不过,朋友,他应该这样做,因为他是这个家庭的至亲好友,一会儿要留下来吃饭的,所以,他也得跟别人一样跑呀,跳呀,顺手时还得在女士们身上拧一下。他老是一个人,他也想跟庭长夫人、比西塔辛或埃德尔米拉说句话,但常常话到嘴边她们就走了;实在躲不开他时,她们也是似听非听的。这倒不是她们缺乏教养,实在是由于贝尔穆德斯说得太冗长,形容词一大堆,还有许多插人语,将他的话从头到尾听完,需要多大的耐心!见到了讲经师,犹如见到天开了眼,使他找到了可以重新变得一本正经的借口。贝尔穆德斯以自己特有的那种优雅的姿态跟讲经师问了好,并准备陪他一起进黄厅。巴科在远处见到了讲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3 15:49:01 | 显示全部楼层
  跟天花板上吊挂着巴尔梅斯的画像一样,这又是侯爵的一大秘密。 <BR>  侯爵夫人给自己配制了一份奇奇怪怪的杂烩,不过,谁也没有对此加以注意。她每道菜都要加点生菜,还要加醋和芥末。坐在她两边的宾客知道她这种癖好,便热情地帮助她,有意显示自己在帮助女主人调制加醋的凉拌菜方面很有经验。里帕米兰站在桌边,脑袋像装了弹簧一般摇个不停。他一边和堂维克多热烈地争论,一边像一台良好的机器一样替侯爵夫人熟练地拌着第三盘凉菜。虽说她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他的那双手,但对这位小个子教士动作的准确性完全予以肯定。 <BR>  “我的先生,”里帕米兰大声说,同时,拿刀尖在唐娜·鲁菲纳的盘子里将油、醋拌匀,让盐化开,“我的先生!我认为卡拉斯皮克先生完全有这个权利!我不知您头脑中的这种怪念头是怎么产生的。我们已有四十年的交情了,却还不了解您……” <BR>  “听着,您这个糟糕的教士,”金塔纳尔大声说,他心情很好,觉得自己变得年轻了,“我说了些什么,自己清楚,用不着像你这样人士半截的人来给我上道德课。我可是个自由派……” <BR>  “胡扯!” <BR>  “我今天比昨天更自由,明天又比今天更自由……” <BR>  “说得好,太妙了!”巴科和埃德尔米拉叫嚷起来,他们觉得自己更有生气,非要和堂维克多干一杯不可。 <BR>  这一切都是在开玩笑。透明玻璃瓶内的葡萄酒时而发出金光,时而射出奇异的神秘折光。太阳透过给窗户遮阳的青枝绿叶,投射到深紫色的波尔多酒上。为什么不高兴高兴呢?为什么不说说笑笑呢?处处都是欢乐和笑声。花园里流水潺潺,风吹树叶发出瑟瑟声,鸟儿叽叽喳喳在鸣叫;微风轻拂,树叶发出银铃般的响声,从朝庭院开的窗口飘来一阵阵花的芳香。楼下的喷泉像一支管弦乐队,给热闹的欢宴进行伴奏。佩珀和罗莎穿着色彩明快、裁剪合身的衣裙,体态轻盈,干净利索,走路时衣裙发出沙沙声。她俩一个是金发姑娘,另一个以花为名<FONT color=red>①</FONT>,皮肤黝黑,像个混血儿。上菜时,她们动作文雅、轻捷,脸带微笑,露出珍珠般的皓齿,微微弯腰端着托盘,又谦恭又讨人喜爱。用里帕米兰的话来说,丰盛的酒肴加上这么好的服务,可谓锦上添花了。宴会上的宾客个个兴致勃勃。他们欢笑打闹,互献殷勤,互吹互夸。他们常常说反话,人们心领神会,无情责备的话实际上是溢美之辞。 <BR>  <FONT style=\"FONT-SIZE: 9pt\"><FONT color=#660000>①指罗莎,原文的意思是玫瑰花。</FONT></FONT> <BR>  餐厅上的欢乐也在厨房里得到反应。佩珀和罗莎端着撤下的杯盘走进厨房,脸上还漾着微笑。这时节整个侯爵府只有一个人一直十分正经严肃,此人就是厨师佩德罗。他打算过一会儿好好乐一乐,眼下可得考虑怎样尽到自己的职责。他忙上忙下,指挥这一切,真像指挥一场战斗似的。他常常站在餐厅门口朝里观望,对那两名上菜的姑娘以目示意,纠正她们上菜时出现的任何微小错误。虽说宴席上欢声笑语,无比喧闹,但她们还得像个有经验的男仆,像个机器人一样受人指挥。 <BR>  除去佩德罗,宴席上比较文静的就要数庭长夫人和讲经师了。他们有时对视一眼,微微一笑。讲经师有时也对安尼塔说几句话。为了让双方都能听清,他常常从侯爵夫人的背后侧过身去。堂阿尔瓦罗皱着眉,默默地看着他们,他没有想到此时坐在他身边的比西塔辛也在瞧着他。银行职员的妻子轻轻地踩了他一脚,才使他回过神来。 <BR>  “太辣了,太辣了!”比西塔辛说。 <BR>  “什么?”侯爵夫人问道,她一个劲儿地吃着,在喧闹的环境中显得很愉快,“什么东西辣?” <BR>  “辣椒呗,夫人。” <BR>  堂阿尔瓦罗感谢比西塔辛对自己的提醒,再次跟众人闲谈起来。他竭力掩饰内心的厌恶感。 <BR>  事情也真怪。他的意中人庭长夫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几乎能碰到她的衣衫,有时觉得已碰到了她的膝盖,但他觉得在那儿自己像个多余的人。他确信,这次宴请对他的计划不会有任何帮助,而庭长夫人在这种场合也不会感到愉快,至少目前是这样。 <BR>  他认为,往前跨一步是非常不谨慎的行为。“我如果借着酒兴,为所欲为,一定会失去自己在这位夫人心目中的地位,而且会失去相当长的时间。我确信她这时也一定激情满怀,想要我跪在她面前,拥抱她……可现在还不是利用自己生理优势的时候,这个场合干那种事不合适……我还是到比维罗再见机行事吧。这儿不行,尽管内心无比激动,但不能露一点声色。” <BR>  于是,他对安尼塔显得更加彬彬有礼,竭力对她说一些恭维话,仅此而已。比西塔辛见此情景,心里想:“这是怎么一回事?”趁众人不注意,她鼓着腮帮,睁大眼睛盯视着梅西亚,意思是说: <BR>  “我看你真是傻瓜。我好心好意让你坐在她的身边,你倒这么正襟危坐,真怪!” <BR>  梅西亚对她挨近了一些,踩了一下她的脚,算是对她的答复。然而,银行职员的妻子回敬了他好几下,以此向他表示,她“心里有数”。她觉得前一天下午打了他一记耳光,没有打错。 <BR>  巴科不敢去踩新来表妹的脚,却像个很有礼貌的少爷那样和她说着笑话(这一套是他在马德里时学会的),这使她感到非常高兴。表哥身上散发出来的那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关于我们 | 免责声明 | 版权申明 | 隐私政策 | 推广服务 | 联系我们
中健网 版权所有 未经授权请勿复制及建立镜像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