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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嘴八舌] 呼啸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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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5 22:46:1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封带黑边的信宣布了我的主人的归期。伊莎贝拉死了,他写信来叫我给他的女儿穿上丧服,并且为他年轻的外甥腾出一个房间以及做好其他准备。凯瑟琳一想到要欢迎她父亲回来,就欣喜若狂;而且胡思乱想、极为乐观地猜想她那“真正的”表弟的无数优点。预期他们到达的那个晚上来临了。从一清早起,她就忙着吩咐她自己的琐细事情;现在又穿上她新的黑衣服——可怜的东西!她姑姑的死并没有使她感到明确的悲哀——她时不时地缠住我,硬要我陪她穿过庄园去接他们。 <BR>  “林惇比我才小六个月,”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这时候我们在树荫下悠闲地踱过那凹凸不平的草地。“有他作伴一起玩可叫人多高兴啊!伊莎贝拉姑姑给过爸爸一绺他的美丽的头发;比我的头发颜色还浅——更淡黄些,而且也相当细。我已经把它小心地藏在一个小玻璃盒子里了;我常想:要是看见有那种头发的人会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啊。啊,我真高兴——爸爸,亲爱的,亲爱的爸爸!来呀,艾伦,我们跑吧!来呀,快跑!” <BR>  她跑着,又转回来,又跑起来,在我的稳重的脚步到达大门以前,她已经跑过好多次,然后她就坐在小径旁边的草地上,试着耐心地等着;但那是不可能的:她连一分钟也不能安定下来。 <BR>  “他们要多久才来呀!”她叫着。“啊,我看见大路上有点尘土啦——他们来啦!不!他们什么时候到这儿呀?我们不能走一点路吗——半英里,艾伦,就走半英里!说可以吧!就走到转弯地方那丛桦树那儿!” <BR>  我坚决拒绝。最后她的悬念结束了;已经看得见长途马车辘辘而来。凯瑟琳一看见她父亲的脸从车窗中向外望,便尖叫一声,伸出她的双臂。他下了车,几乎和她一样的热切;一段相当长的时候,他们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根本没想到别人。在他们互相拥抱的时候,我偷看了林惇一下。他在车中一个角落睡着,用一件暖和的、镶皮边的外套裹着,好像是过冬似的。一个苍白的、娇滴滴的、柔弱的男孩子,简直可以当我主人的小弟弟:两个人是这么相像:可是在他的相貌上有一种病态的乖僻,那是埃德加·林惇从来没有的。林惇先生瞧见我在望着;他握过手之后,就叫我把车门关上,不要惊扰他,因为这趟旅行已经使他很疲惫了。凯蒂想多看一眼,但是他父亲喊她过来,我在前面忙着招呼仆人,他们就一块走到花园里去了。 <BR>  “现在,乖,”林惇先生对他的女儿说,他们正停在门前台阶前面,“你的表弟不像你这么健壮,也不像你这么开心,而且,记住,他才失去他的母亲没有多久;因此,别希望他马上就会跟你又玩又跑的。而且也别老是说话惹他烦:至少今天晚上让他安静一下,可以吗?” <BR>  “可以,可以,爸爸,”凯瑟琳回答,“可是我真想看看他; <BR>  他还没有向外望一下子呢!” <BR>  马车停了下来,睡着的人被唤醒了,被他舅舅抱出车外。 <BR>  “这是你的表姐凯蒂·林惇,”他说,把他们的小手放在一起。“她已经很喜欢你了;你今天晚上可别哭得让她难过。现在要极力高兴起来;旅行已经结束了,你没有什么事要做就歇着,爱怎么就怎么吧。” <BR>  “那就让我上床睡觉,”那个男孩子回答,避开凯瑟琳的招呼,退缩着;又用他的手指抹掉开始流出的眼泪。 <BR>  “得了,得了,是个好孩子嘛,”我低声说着,把他带进去了。“你把她也要惹哭啦——瞧瞧她为了你多么难过呀!” <BR>  我不知道是不是为他难过,可是他的表姐跟他一样地哭丧着脸,回到她父亲身边。三个人都进去,上楼到书房里,茶已经摆好在那里了。我就把林惇的帽子和斗篷都脱去,把他安置在桌旁一把椅子上,可是他刚坐定就又哭起来。我的主人问他怎么回事。 <BR>  “我不能坐在椅子上。”那孩子抽泣着。 <BR>  “那么,到沙发上去吧,艾伦会给你端茶去的,”他的舅舅耐心地回答。我相信,一路上,他已被他所照顾的、这个易怒的、麻烦人的孩子搞得够受的了。林惇慢慢地拖着脚步走过去,躺下来。凯蒂搬来一个脚凳,拿着自己的茶杯,走到他身边去。起初她沉默地坐在那里;可是没有过很久,她已经决定把她的小表弟当作一个宠儿,她也满心希望他是这样一个宠儿;她就开始抚摸他的卷发,亲他的脸,用她的小茶碟给他端茶,像对待一个婴孩似的。这很讨他喜欢,因为他本来不比婴孩高明多少;他擦干了他的眼睛,现出淡淡的一笑。 <BR>  “啊,他会过得很好的,”主人注视他们一会之后对我说。 <BR>  “会过得很好的,只要我们能留住他,艾伦。有个跟他同年龄的孩子作伴,不久就会给他灌输新的精神,而且他要是愿意有力气,也就会得到它的。” <BR>  “唉,要是我们能留住他!”我暗自沉思着,一阵痛苦的疑惧涌进我心头,那是很少有希望的。后来,我又想,那个虚弱的东西生活在呼啸山庄,在他的父亲和哈里顿中间,怎么过法呢?他们将是什么样的游伴和教师呢!我们的疑虑马上就成为事实——甚至比我所意料的还来得早些。喝完了茶后,我刚把孩子们带上楼去,看着林惇睡着了——他不准我离开他,一直要等到他睡着——我下了楼,正站在大厅里的桌子旁边,给埃德加先生点上一支到寝室去的蜡烛,这时一个女仆从厨房里走出来,告诉我希刺克厉夫的仆人约瑟夫在门口,要跟主人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5 22:46: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了避免这威吓实现的危险,林惇先生派我早早地送这孩子回家,让他骑着凯瑟琳的小马去。他说,——“既然我们现在不能对于他的命运有所影响,无论是好或坏,你就千万别对我女儿说他去哪里了,今后她不能同他有什么联系,最好别让她知道他就在邻近;不然她就安不下心来,急着去呼啸山庄。你就告诉她说他的父亲忽然差人来接他,他就只好离开我们走了。” <BR>  五点钟时,好容易才把林惇从床上唤起来,一听说他还得准备再上路,大吃一惊;但是我告诉他得跟他的父亲希刺克厉夫先生住些时候,并说他父亲多么想看他,不愿再延迟这种见面的快乐,都等不及他恢复旅途的疲劳,这样才把事情缓和下来。 <BR>  “我的父奈”他叫起来,莫名其妙地纳闷着。“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说我有一个父亲。他住在哪儿?我情愿跟舅舅住在一起。” <BR>  “他住在离山庄不远的地方,”我回答,“就在那些小山那边,不算怎么远,等你身体好些,你可以散步到这儿来。你应该欢欢喜喜地回家去见他。你一定得试着爱他,像对母亲一样,那么他也就会爱你了。” <BR>  “可是为什么我以前没听说过他呢?”林惇问道。“为什么妈妈不跟他住在一起,像别人家一样?” <BR>  “他有事情得留在北方。”我回答,“而你母亲的健康情况需要她住在南方。” <BR>  “可为什么妈妈没跟我说起他来呢?”这孩子固执地问下去。“她常常谈起舅舅,我老早就知道爱他了。我怎么去爱爸爸呢?我不认识他。” <BR>  “啊,所有的孩子们都爱他们的父母。”我说,“也许你母亲以为她要是常跟你提起他,你或者会想跟他住在一起哩。我们赶快去吧。在这样美丽的早晨,早早骑马出去比多睡一个钟头可好多了。” <BR>  “昨天我看见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跟我们一同去?”他问。 <BR>  “现在不去。”我回答。 <BR>  “舅舅呢?”他又问。 <BR>  “不去,我要陪你去那儿的。”我说。 <BR>  林惇又倒在他的枕头上,沉思起来。 <BR>  “没有舅舅我就不去。”他终于叫喊起来了,“我闹不清你到底打算把我带到哪儿去。” <BR>  我企图说服他,说他如果表现出不愿意见他父亲,那是没规矩的行为;他仍然执拗地反抗我,不许我给他穿衣服,我只好叫主人来帮忙哄他起床。我许下了好多渺茫的保证,说他去不多久一定能回来的,说埃德加先生和凯蒂会去看他的,还有其他的诺言,毫无根据,都是我一时瞎编出来的,而且一路上我还时不时地重复着这些诺言。终于,这可怜的小东西出发了。过了一会,那纯洁的、带着青草香味的空气,那灿烂的阳光,以及敏妮的轻轻的缓步使他的沮丧神气缓和下来了。他开始带着较大的兴趣盘问他的新家的情形,家里住些什么人。 <BR>  “呼啸山庄是不是一个跟画眉田庄一样好玩的地方?”他问,同时转过头向山谷中望了最后一眼,从那里有一片轻雾升起,在蓝色天空的边缘上形成了一朵白云。 <BR>  “它不是像这样隐在树荫里。”我回答,“而且也没这么大,但是你四面可以看得到美丽的乡村景色;那空气对你的健康也比较适宜——比较新鲜干燥。也许你起初会觉得那所房子又旧又黑;虽然那是一所很漂亮的房子,在这附近是数一数二的了。而且你还可以在旷野里好好地溜达溜达。哈里顿·恩萧——就是,凯蒂小姐另一个表哥,也就是你的表哥,——他会带你到一切最可爱的地点看看;好天气时,你还可以带本书,把绿色的山谷当作你的书房,而且,有时候,你舅舅还可以和你一块散步,他是常常出来在山中散步的。” <BR>  “我父亲什么样?”他问。“他是不是跟舅舅一样的年轻漂亮?” <BR>  “他也是那么年轻,”我说,“可是他有黑头发和黑眼睛,而且看上去比较严厉些,也高大一些。也许一开始你觉得他不怎么和气仁慈,因为这不是他的作风;可是,你得记住,还是要跟他坦白和亲切;他就会很自然地比任何舅舅还要更喜欢你,因为你是他自己的孩子啊。” <BR>  “黑头发,黑眼睛”林惇沉思着。“我想象不出来。那么我长得不像他啦,是吗?” <BR>  “不太像,”我回答,同时心里想着:一点也不像,抱憾地望望我的同伴的白皙的容貌和纤瘦的骨骼,还有他那大而无神的眼睛——他母亲的眼睛,只是,有一种病态的焦躁会偶然地点亮这对眼睛,它们一点也没有她那种闪烁神采的痕迹。 <BR>  “他从来没有去看过妈妈和我,这多奇怪!”他咕噜着。 <BR>  “他看见过我没有?要是他看见过,那一定还在我是婴孩的时候。关于他,我一件事也记不得了!” <BR>  “啊,林惇少爷。”我说,“三百英里是很长的距离;而十年对于一个成年人和对于你却是不一样长短的。没准希刺克厉夫年年夏天打算去,可是从来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现在又太晚了。关于这件事不要老问他使他心烦吧:那会使他不安的,没有一点好处。” <BR>  这孩子后来一路上就只顾想他自己的心思,直到我停在住宅花园的大门前。我细看他脸上现出什么印象。他一本正经地仔细观看着那刻花的正面房屋与矮檐的格子窗,那蔓生的醋栗丛和弯曲的枞树,然后摇摇头;他自己完全不喜欢他这新居的外表。但是他还懂得先不忙抱怨:也许里面好些,还可以弥补一下。在他下马之前,我走去开门。那时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5 22:47:17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一天我们对小凯蒂可煞费苦心。她兴高采烈地起床,热望着陪她的表弟,一听到他已离去的消息,紧跟着又是眼泪又是叹气,使埃德加先生不得不亲自去安慰她,肯定他不久一定会回来;可是,他又加上一句,“如果我能把他弄回来的话。”而那是全无希望的。这个诺言很难使她平静下来;但是时间却更有力;虽然有时候她还问她父亲说林惇什么时候回来,但在她真的再看见他之前,他的容貌已在她的记忆里变得很模糊,以致见面时也不认识了。 <BR>  当我有事到吉默吞去时,偶然遇到呼啸山庄的管家,我总是要问问小少爷过得怎么样;因为他和凯瑟琳本人一样的与世隔绝,从来没人看见。我从她那里得悉他身体还很衰弱,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她说希刺克厉夫先生好像越来越不喜欢他了,不过他还努力不流露这种感情。他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起反感,和他在一间屋子里多坐几分钟就受不了。他们很少交谈。林惇在一间他们所谓客厅的小屋子里念书,消磨他的晚上,要么就是一整天躺在床上;因为他经常地咳嗽,受凉,疼痛,害各种不舒服的病。 <BR>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没精神的人,”那女人又说,“也没有见过一个这么保养自己的人。要是我在晚上把窗子稍微关迟了一点,他就一定要闹个没完。啊!吸一口夜晚的空气,就简直是要害了他!他在仲夏时分也一定要生个火;约瑟夫的烟斗也是毒药;而且他一定总要有糖果细点,总要有牛奶,永远是牛奶——也从来不管别人在冬天多受苦;而他就坐在那儿,裹着他的皮大氅坐在火炉边他的椅子上。炉台上摆着些面包、水,或别的能一点点吸着吃的饮料;如果哈里顿出于怜悯来陪他玩——哈里顿天性并不坏,虽然他是粗野的——结果准是这一个骂骂咧咧的,那一个嚎啕大哭而散伙。我相信如果他不是主人的儿子的话,主人将会看着恩萧把他打扁还会高兴;而且我相信如果主人知道他在怎样看护自己,哪怕只知道一半,也会把他赶出门的。可是主人不会有干这种事的可能:他从来不到客厅,而且林惇在这房子内任何地方一碰见他,主人就马上叫他上楼去。” <BR>  从这一段叙述,我推想小希刺克厉夫已经完全没人同情,变得自私而讨人嫌了,如果他不是本来如此的话;我对他的兴趣自然而然地也减退了,不过我为他的命运仍然感到悲哀,而且还存个愿望,他要是留下来跟我们住就好了。 <BR>  埃德加先生鼓励我打听消息,我猜想他很想念他,并且愿意冒着风险去看看他。有一次还叫我问问管家林惇到不到村里来?她说他来过两次,骑着马,陪着他的父亲;而这两次之后总有三四天他都装作相当疲倦的样子。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个管家在他来到两年之后就离去了;我不认识的另一个接替了她;她如今还在那里。 <BR>  和从前一样,大家愉快地在田庄里度着光阴,直到凯蒂小姐长到十六岁。她生日的那天,我们从来不露出任何欢乐的表示,因为这天也是我那已故的女主人的逝世纪念日。她的父亲在那天总是自己一个人整天待在图书室里;而且在黄昏时还要溜达到吉默吞教堂墓地那边去,逗留在那里常常到半夜以后。所以凯瑟琳总是想法自己玩。 <BR>  二月二十日是一个美丽的春日,当她父亲休息时,我的小姐走下楼来,穿戴好打算出去,而且说她要和我在旷野边上走走。林惇先生已经答应她了,只要我们不走得太远,而且在一个钟头内回来。 <BR>  “那么赶快,艾伦!”她叫着。“我知道我要去哪儿;我要到有一群松鸡的地方去:看看它们搭好窝没有。” <BR>  “那可很远哪,”我回答,“它们不在旷野边上繁殖的。” <BR>  “不,不会的,”她说。“我跟爸爸曾经去过,很近呢。” <BR>  我戴上帽子出发,不再想这事了。她在我前面跳着,又回到我身旁,然后又跑掉了,活像个小猎狗;起初我觉得挺有意思,听着远远近近百灵鸟歌唱着,享受着那甜蜜的、温暖的阳光,瞧着她,我的宝贝,我的欢乐,她那金黄色的卷发披散在后面,放光的脸儿像朵盛开的野玫瑰那样温柔和纯洁,眼睛散发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的光辉。真是个幸福的小东西,在那些日子里,她也是个天使。可惜她是不会知足的。 <BR>  “好啦,”我说,“你的松鸡呢,凯蒂小姐?我们应该看到了:田庄的篱笆现在离我们已经很远啦。” <BR>  “啊,再走上一点点——只走一点点,艾伦,”她不断地回答。“爬上那座小山,过那个斜坡,你一到了那边,我就可以叫鸟出现。” <BR>  可是有这么多小山和斜坡要爬、要过,终于我开始感到累了,就告诉她我们必须打住往回走。我对她大声喊着,因为她已经走在我前面很远了。也许她没听见,也许就是不理,因为她还是往前走,我无奈只得跟随着她。最后,她钻进了一个山谷;在我再看见她以前,她已经离呼啸山庄比离她自己的家还要近二英里路哩;我瞅见两个人把她抓住了,我深信有一个就是希刺克厉夫先生本人。 <BR>  凯蒂被抓是因为做了偷盗的事,或者至少是搜寻松鸡的窝。山庄是希刺克厉夫的土地,他在斥责着这个偷猎者。 <BR>  “我没拿什么,也没找到什么,”她说,摊开她的双手证明自己的话,那时我已经向他们走去。“我并不是想来拿什么的,可是爸爸告诉我这儿有很多,我只想看看那些蛋。” <BR>  希刺克厉夫带着恶意的微笑溜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5 22:47:38 | 显示全部楼层
  夏天结束了,已是早秋天气,已经过了秋节,但是那年收成晚,我们的田有些还没有清除完毕。林惇先生和他的女儿常常走到收割者中间去,在搬运最后几捆时,他们都逗留到黄昏,正碰上夜晚的寒冷和潮湿,我的主人患了重感冒。这感冒顽强地滞留在他的肺部,使他整个一冬都待在家里,几乎没有出过一次门。 <BR>  可怜的凯蒂,她那段小小的风流韵事使她受了惊,事过后,就变得相当闷闷不乐了,她的父亲坚持要她少读点书,多运动些。她再也没法找他作伴了;我以为我有责任尽量弥补这个缺陷,然而我这个代替者也无济于事。因为我只能从我无数的日常工作中挤出两三个小时来跟着她,于是我这陪伴显然没有他那样可人意了。 <BR>  十月的一个下午,或者是十一月初吧——一个清新欲雨的下午,落在草皮与小径上的潮湿的枯叶簌簌地发出响声,寒冷的蓝天有一半被云遮住了——深灰色的流云从西边迅速地升起,预报着大雨即将来临——我请求我的小姐取消她的散步,因为我看准要下大雨。她不肯,我无可奈何只好穿上一件外套,并且拿了我的伞,陪她溜达到园林深处去:这是碰上她情绪低落时爱走的一条路——当埃德加先生比平时病得厉害些时她一定这样,他自己从来没承认过他的病势加重,可凯蒂和我却可以从他脸上比以前更沉默、忧郁的神色上猜出来。她郁郁不快地往前走着,现在也不跑不跳了,虽然这冷风满可以引诱她跑跑,而且时不时地我可以从眼角里瞅见她把一只手抬起来,从她脸上揩掉什么。我向四下里呆望着,想办法岔开她的思想。路的一旁是一条不平坦的高坡,榛树和短小的橡树半露着根,不稳地竖在那里;这土质对于橡树来说是太松了,而强烈的风把有些树都吹得几乎要和地面平行了。在夏天,凯瑟琳小姐喜欢爬上这些树干,坐在离地两丈高的树枝上摇摆;我每一次看见她爬得那么高时,虽然很喜欢看她的活泼,也喜欢她那颗轻松的童心,然而我还是觉得该骂骂她,可是听着我这样骂,她也知道并没有下来的必要。从午饭后到吃茶时,她就躺在她那被微风摇动着的摇篮里,什么事也不作,只唱些古老的歌——我唱的催眠曲——给她自己听;或是看和她一同栖在枝头上的那些鸟喂哺它们的小雏,引它们飞起来;或是闭着眼睛舒舒服服地靠着,一半在思索,一半在作梦,快乐得无法形容。 <BR>  “瞧,小姐!”我叫道,指着一棵扭曲的树根下面的一个凹洞。“冬天还没有来这里哩。那边有一朵小花,七月里跟紫丁香一起布满在那些草皮台阶的蓝钟花就剩这一朵啦。你要不要爬上去,把它摘下来给爸爸看?” <BR>  凯蒂向着这朵在土洞中颤抖着的孤寂的花呆望了很久,最后回答——“不,我不要碰它:它看着很忧郁呢,是不是,艾伦?” <BR>  “是的,”我说,“就跟你一样的又瘦又干。你的脸上都没血色了。让我们拉着手跑吧。你这样无精打采,我敢说我要赶得上你了。” <BR>  “不,”她又说,继续向前闲荡着,间或停下来,望着一点青苔,或一丛变白的草,或是在棕黄色的成堆的叶子中间散布着鲜艳的橘黄色的菌沉思着,时不时地,她的手总是抬起到她那扭转过去的脸上去。 <BR>  “凯瑟琳,你干吗哭呀,宝贝儿?”我问,走上前,搂着她的肩膀。“你千万不要因为爸爸受了凉就哭起来;放心吧,那不是什么重病。” <BR>  她现在不再抑制她的眼泪,抽泣起来了。 <BR>  “啊,要变成重病的,”她说。“等到爸爸和你都离开了我,剩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我怎么办呢?我不能忘记你的话,艾伦;这些话总在我的耳朵里响着。等到爸爸和你都死了,生活将要有怎样的改变,世界将变得多么凄凉啊。” <BR>  “没有人能说你会不会死在我们前头,”我回答。“预测不祥是不对的。我们要希望在我们任何人死去之前还有好多好多年要过:主人还年轻,我也还强壮,还不到四十五岁。我母亲活到八十,直到最后还是个活泼的女人。假定林惇先生能活到六十,小姐,那比你活过的年纪还多得多呢。把一个灾难提前二十年来哀悼不是很愚蠢的吗?” <BR>  “可是伊莎贝拉姑姑比爸爸还年轻哩,”她说,抬头凝视着,胆怯地盼望能得到更进一步的安慰。 <BR>  “伊莎贝拉姑姑没有你和我来照应她,”我回答。“她没有主人那样幸福,她也不像他那样生活得有意义。你所需要做的是好好侍候你父亲,让他看见你高兴,尽量避免让他着急,记住,凯蒂!如果你轻狂胡来,竟然对一个但愿他早进坟墓的人的儿子怀着愚蠢的空想的感情,如果他断定你们应该分开,却发现你还在为这事烦恼的话,那我可不骗你,你是会气死他的。” <BR>  “在世上除了爸爸的病,什么事也不会使我烦恼,”我的同伴回答。“和爸爸比起来,别的什么事我都不关心。而且我永远不——永远不——啊,在我还有知觉时,我永远不会作一件事或说一个字使他烦恼。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艾伦;这是我从下面这件事知道的:每天晚上我祈求上帝让我比他晚死:因为我宁可自己不幸,也不愿意他不幸。这就证明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BR>  “说得好,”我回答,“可是也必须用行为来证明。等他病好之后,记住,不要忘了你在担忧受怕时所下的决心。” <BR>  在我们谈话时我们走近了一个通向大路的门;我的小姐因为又走到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5 22:47:55 | 显示全部楼层
  夜雨引来了一个雾气蒙蒙的早晨——下着霜,又飘着细雨——临时的小溪横穿过我们的小径——从高地上潺潺而下。我的脚全湿了;我心境不好,无精打采,这种情绪恰好适于作这类最不愉快的事。我们从厨房过道进去,到达了农舍,先确定一下希刺克厉夫先生究竟是否真的不在家:因为我对于他自己肯定的话是不大相信的。 <BR>  约瑟夫仿佛是独自坐在一种极乐世界里,在一炉熊熊燃烧的火边;他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杯麦酒,里面竖着大块的烤麦饼;他嘴里衔着他那黑而短的烟斗。凯瑟琳跑到炉边取暖。我就问主人在不在家?我问的话很久没有得到回答,我以为这老人已经有点聋了,就更大声地又说一遍。 <BR>  “没——有!”他咆哮着,这声音还不如说是从他鼻子里叫出来的。“没——有!你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 <BR>  “约瑟夫!”从里屋传来的一个抱怨的声音跟我同时叫起来。“我要叫你几次呀?现在只剩一点红灰烬啦。约瑟夫!马上来。” <BR>  他挺带劲地喷烟,对着炉栅呆望着,表明他根本听不见这个请求。管家和哈里顿都看不见影儿;大概一个有事出去了,另一个忙他的事儿。我们听出是林惇的声音,便进去了。 <BR>  “啊,我希望你死在阁楼上,活活饿死!”这孩子说,听见我们走进来,误以为是他那怠慢的听差来了呢。 <BR>  他一看出他的错误就停住了,他的表姐向他奔去。 <BR>  “是你吗,林惇小姐?”他说,从他靠着的大椅子扶手上抬起头来。“别——别亲我;弄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天呀!爸爸说你会来的,”他继续说,在凯瑟琳拥抱以后稍稍定下心来;这时她站在旁边,显出很后悔的样子。“请你关上门,可以吗?你们把门开着啦;那些——那些可恶的东西不肯给火添煤。这么冷!” <BR>  我搅动一下那些余烬,自己去取了一煤斗的煤。病人抱怨着煤灰飘满他一身;可是他咳嗽没完,看来像是在发烧生病,所以我也没有斥责他的脾气。 <BR>  “喂,林惇,”等他皱着的眉头展开时,凯瑟琳喃喃地说,“你喜欢看见我吗?我对你能做点什么呢?” <BR>  “你为什么以前不来呢?”他问。“你应该来的,不必写信。写这些长信把我烦死啦。我宁可跟你谈谈。现在我可连谈话也受不了,什么事都作不成。不知道齐拉上哪儿去了!你能不能(望着我)到厨房里去看一下?” <BR>  我刚才为他忙这忙那的,却并没有听到他一声谢;我也就不愿再在他的命令下跑来跑去,我回答说—— <BR>  “除了约瑟夫,没有人在那儿。” <BR>  “我要喝水,”他烦恼地叫着,转过身去。“自从爸爸一走,齐拉就常常荡到吉默吞去,真倒霉!我不得不下来到这儿呆着——他们总是故意听不见我在楼上叫。” <BR>  “你父亲照顾你周到吗,希刺克厉夫少爷?”我问,看出凯瑟琳的友好的表示遭受了挫折。 <BR>  “照顾?至少他叫他们照顾得太过分了,”他叫喊。“那些坏蛋!你知道吗,林惇小姐,那个野蛮的哈里顿还笑我哩!我恨他!实在的,我恨他们所有的人:尽是些讨厌的家伙。” <BR>  凯蒂开始找水;她在食橱里发现一瓶水,就倒满一大杯,端过来。他吩咐她从桌子上一个瓶子里倒出一匙酒来加上;喝下一点后,他显得平静些了,说她很和气。 <BR>  “你喜欢看见我吗?”她重复她以前的问话,很高兴地看出他脸上稍稍有一点微笑的神气了。 <BR>  “是的,我喜欢,听见像你讲话的这种声音是怪新鲜的事!”他回答。“可是我苦恼过,因为你不肯来。爸爸赌咒说是由于我的缘故,他骂我是一个可怜的、阴阳怪气的,不值一文的东西,又说你瞧不起我;还说如果他处在我的地位,这时他就会比你父亲更像是田庄的主人了。可你不是瞧不起我吧,是吗,小姐——?” <BR>  “我愿意你叫我凯瑟琳,或是凯蒂,”我的小姐打断他的话。“瞧不起你?不!除了爸爸和艾伦,我爱你超过爱任何活着的人。不过,我不爱希刺克厉夫先生;等他回来,我就不敢来了。他要走开好多天吗?” <BR>  “没有好多天,”林惇回答,“可是自从猎季开始,他常常到旷野去;当他不在的时候你可以陪我一两个钟头,答应我你一定要来。我想我一定不会跟你发脾气,你是不会惹我生气的,而且你总是想帮助我的,不是吗?” <BR>  “是的,”凯瑟琳说,抚着他的柔软的长发。“只要我能得到爸爸的允许,我就把我一半的时间全用来陪你。漂亮的林惇!我但愿你是我的弟弟。” <BR>  “那你就会喜欢我像喜欢你父亲一样了吗?”他说,比刚才愉快些了。“可是爸爸说,如果你是我的妻子,你就会爱我胜过爱他、爱全世界,所以我宁愿你是我的妻子。” <BR>  “不,我永远不会爱任何人胜过爱爸爸,”她严肃地回嘴。 <BR>  “有时候人们恨他们的妻子,可是不恨他们的兄弟姊妹,如果你是弟弟,你就可以跟我们住在一起,爸爸就会跟喜欢我一样的喜欢你。” <BR>  林惇否认人们会恨他们的妻子;可是凯蒂肯定他们会这样,并且,一时聪明,举出他自己的父亲对她姑姑的反感为例。我想止住她那毫不思索的饶舌,但止不住她,她把她所知道的全倒出来了。希刺克厉夫少爷大为恼火,硬说她的叙述全是假的。 <BR>  “爸爸告诉我的,爸爸不说假话。”她唐突地说。 <BR>  “我的爸爸看不起你爸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5 22:48:13 | 显示全部楼层
  到了三个礼拜的末尾,我已能够走出我的屋子,在这所房子里随便走动了。我第一次在晚间坐起来的时候,请凯瑟琳念书给我听,因为我的眼睛还不济事。我们是在书房里,主人已经睡觉去了:她答应了,我猜想,她可不大愿意;我以为我看的这类书不对她的劲,我叫她随便挑本她读熟的书。她挑了一本她喜欢的,一口气念下去,念了一个钟头左右;然后就老问我:“艾伦,你不累吗?现在你躺下来不是更好一些吗?你要生病啦,这么晚还不睡,艾伦。” <BR>  “不,不,亲爱的,我不累,”我不停地回答着。 <BR>  当她明白劝不动我时,又试换一种方法,就是有意显出她对正在干的事儿不感兴趣,就变成打打哈欠,伸伸懒腰,以及—— <BR>  “艾伦,我累了。” <BR>  “那么别念啦,谈谈话吧,”我回答。 <BR>  那更糟:她又是焦躁又是叹气,总看她的表,一直到八点钟,终于回她的屋子去了,她那抱怨的、怏怏不乐的模样,还不停地揉着眼睛,完全是瞌睡极了的样子。第二天晚上她仿佛更不耐烦;第三天为了避免陪我,她抱怨着头痛,就离开我了。我想她的行为很特别;我独自待了很久,决定去看看她是不是好点了,想叫她来躺在沙发上,省得呆在黑洞洞的楼上。楼上哪有凯瑟琳的影儿,楼下也没有。仆人们都肯定说他们没看见她。我在埃德加先生的门前听听:那里面静静的。我回到她的屋里,吹熄了蜡烛,坐在窗前。 <BR>  月亮照得很亮;一层雪洒在地上,我想她可能是去花园散步,清醒一下头脑去了。我的确发觉了一个人影顺着花园里面的篱笆蹑手蹑脚地前进,但那不是我的小女主人。当那人影走进亮处时,我认出那是一个马夫。他站了相当久,穿过园林望着那条马路;然后敏捷地迈步走去,好像他侦察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又出现了,牵着小姐的马;她就在那儿,才下马,在马旁边走着。这人鬼鬼祟祟地牵着马穿过草地向马厩走去。凯蒂从客厅的窗户那儿进来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就溜到我正等着她的地方。她也轻轻地关上门,脱下她那双沾了雪的鞋子,解开她的帽子,并不晓得我在瞅着她,正要脱下她的斗篷,我忽然站起来,出现了。这个意外的事使她愣了一下:她发出一声不清晰的叫声,便站在那里不动了。 <BR>  “我亲爱的凯瑟琳小姐,”我开始说,她最近的温柔给了我太鲜明的印象,使我不忍破口骂她,“这个时候你骑马到哪儿去啦?你为什么要扯谎骗我呢?你去哪儿啦?说呀!” <BR>  “到花园那头去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扯谎。” <BR>  “没去别处吗?”我追问。 <BR>  “没有,”她喃喃地回答。 <BR>  “啊,凯瑟琳!”我难过地叫道。“你知道你作错了,不然你不会硬跟我说瞎话。这使我很难过。我宁可病三个月,也不愿听你编一套故意捏造的瞎话。” <BR>  她向前一扑,忽然大哭,搂着我的脖子。 <BR>  “啊,艾伦,我多怕你生气呀,”她说。“答应我不生气,你就可以知道实在情况了:我也不愿意瞒着你呢。” <BR>  我们坐在窗台上;我向她担保无论她的秘密是什么,我也不会骂她,当然,我也猜到了;所以她就开始说—— <BR>  “我是去呼啸山庄了,艾伦,自从你病倒了以后,我没有一天不去的;只有在你能出房门以前有三次没去,以后有两次没去。我给麦寇尔一些书和画,叫他每天晚上把敏妮准备好,等用过后把它牵回马厩里:记住,你也千万别骂他。我是六点半到山庄,通常待到八点半,然后再骑马跑回家。我去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快乐,我常常感到心烦。有时候我也快乐,也许一个星期有一次吧。起初,我预料要说服你答应我对林惇守信用,那一定很费事;因为在我们离开他的时候,我约好了第二天再去看他的;可是第二天你却在楼上躺下了,我就避开了那场麻烦。等到麦寇尔下午把花园门上的锁重新扣上,我拿到了钥匙,就告诉他我的表弟是如何盼望着我去看他,因为他病了,不能到田庄来;还有爸爸又如何反对我去:然后我就跟他商议关于小马的事。他很喜欢看书,他又想到不久就要离开这里去结婚了,因此他就提议,如果我肯从书房里拿出书来借给他,他就听我的吩咐:但是我情愿把我自己的书送给他,这使他更满意了。 <BR>  “我第二次去时,林惇看来精神挺好;齐拉(那是他们的管家)给我们预备出一间干净的屋子,一炉好火,而且告诉我们,我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因为约瑟夫参加一个祈祷会去了,哈里顿带着他的狗出去了——我后来听说是到我们林中偷雉鸡的。她给我拿来一点温热的酒和姜饼,而且表现得非常和气;林惇坐在安乐椅上,我坐在壁炉边的小摇椅上,我们谈笑得这么快乐,发现有这么多话要说:我们计划夏天要到哪儿去,要作什么。这里我就不必多重复了,因为你会说这是愚蠢的。 <BR>  “可是有一次,我们几乎吵起来。他说消磨一个炎热的七月天最令人愉快的办法是从早到晚躺在旷野中间一片草地上,蜜蜂在花丛里梦幻似地嗡嗡叫,头顶上百灵鸟高高地歌唱着,还有那蔚蓝的天空和明亮的太阳,太阳没有云彩遮挡,一个劲儿的照耀着。那就是他所谓的天堂之乐的最完美的想法。而我想坐在一棵簌簌作响的绿树上摇荡,西风吹动,晴朗的白云在头顶上一掠而过;不止有百灵鸟,还有画眉雀、山鸟、红雀和杜鹃在各处婉转啼鸣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5 22:48:2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事是在去年冬天发生的,先生,”丁太太说,“也不过一年以前。去年冬天,我还没有想到,过了十二个月以后,我会把这些事讲给这家的一位生客解闷!可是,谁晓得你作客还要作多久呢?你太年轻了,不会总是心满意足地待下去,孤零零一个人;我总是想不论什么人见了凯瑟琳·林惇都不会不爱她。你笑啦。可是我一谈到她的时候,你干吗显得这样快活而很感兴趣呢?你干吗要我把她的画像挂在你的壁炉上面?干吗——?” <BR>  “别说啦,我的好朋友!”我叫道。“讲到我爱上她,这倒也许是很可能的;可是她肯爱我么?我对于这点太怀疑了,因此我可不敢动心拿我的平静来冒险,再说我的家也不是在这里。我是来自那个熙熙攘攘的世界,我得回到它的怀抱中去。 <BR>  接着往下说吧。凯瑟琳服从她父亲的命令吗?” <BR>  “她服从了,”管家继续说。“她对他的爱仍然主宰着她的感情;而且他讲话也不带火气:他是以一个当他所珍爱的人将陷入危境和敌人手中时,所怀有的那种深沉的柔情来跟她讲话的,只要她记住他的赠言,那便是指引她的唯一帮助了。过了几天,他对我说:我愿我的外甥写信来,或是来拜访,艾伦。对我说实话,你认为他如何:他是不是变得好一点,或者在他长成人的时候,会不会有变好的希望?” <BR>  “他很娇,先生,”我回答,“而且不像可以长大成人:可是有一点我可以说,他不像他的父亲;如果凯瑟琳小姐不幸嫁给他,他不会不听她的指挥的:除非她极端愚蠢地纵容他。可是,主人,你将有很多时间和他熟识起来,看看他配不配得上她:要四年多他才成年呢?” <BR>  埃德加叹息着;走到窗前,向外望着吉默吞教堂。那是一个有雾的下午,但是二月的太阳还在淡淡地照着,我们还可以分辨出墓园里的两棵枞树,和那些零零落落的墓碑。 <BR>  “我常常祈求,”他一半是自言自语地说,“祈求要来的就快来吧;现在我开始畏缩了,而且害怕了。我曾经这样想,与其回忆那时我走下山谷作新郎的情景,还不如预想要不了几个月,或者,很可能几个星期之后我被人抬起来,放进那荒凉的土坑,将更为甜蜜!艾伦,我和我的小凯蒂在一起曾经非常快乐,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个冬夜和夏日,她是我身边的一个活生生的希望。可是我也曾同样的快乐,在那些墓碑中间,在那古老的教堂下面,我自己冥想着:在那些漫长的六月的晚上,躺在她母亲绿茵的青冢上,愿望着——渴求着那个时候我也能躺在下面。我能为凯蒂作什么呢?我必须怎样才能对她尽了义务呢?我一点也不在乎林惇是希刺克厉夫的儿子;也不在乎他要把她从我身边拿走,只要他能为她失去了我而能安慰她。我不在乎希刺克厉夫达到了他的目的,因夺去了我最后的幸福而洋洋得意!但是如果林惇没出息——只是他父亲的一个软弱工具——我就不能把她丢在他手里,虽然扑灭她的热情是残忍的,可我却一定不让步,在我活着的时候就让她难过,在我死后让她孤独好了。亲爱的,我宁可在我死以前把她交给上帝,把她埋葬在土里。” <BR>  “就像现在这样,把她交给上帝好了,先生。”我回答,“如果这是天意我们不得不失去你——但愿上帝禁止这事——我要终生作她的朋友和顾问。凯瑟琳小姐是一个好姑娘:我并不担心她会有意作错事:凡是尽责任的人最后总是有好报的。” <BR>  接近春天了;但是我的主人并没有康复,虽然他又开始恢复同他女儿在田地里的散步。以她那没有经验的眼光来看,能出外散步就是痊愈的象征;而且他的面颊常常发红,眼睛发亮;她完全相信他是复元了。 <BR>  在她十七岁生日那天,他没有去墓园,那天下着雨,我就说: <BR>  “今天晚上你一定不出去了吧,先生?” <BR>  他回答:“不出去了,今年我要推迟一下了。” <BR>  他又再次写信给林惇,向他表示很愿意见他;如果那个病人能见人的话,我毫不怀疑他父亲一定会允许他来的。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是不能来的,便遵嘱回了一封信,暗示着希刺克厉夫先生不许他到田庄来;但他舅舅的亲切的关怀使他愉快,他希望他有时在散步时会遇到他,以便当面请求他不要让他的表姐和他如此长期地断绝来往。 <BR>  他的信上这部分写得很简单,大概是他自己的话。希刺克厉夫知道,他为了要凯瑟琳作伴是能够娓娓动听地央求的。 <BR>  “我不要求她来这里,”他说,“可是我就永远不见她了么,只因为我父亲不许我去她家,而您又不许她到我家来?请带她偶尔骑马到山岗这边来吧;让我们当着您面说几句话!我们并没作什么事该受这种隔离;您也并没有生我的气:您没有理由不喜欢我,您自己也承认。亲爱的舅舅!明天给我一封和气的信吧,叫我在您愿意的任何地点见见您们,除了在画眉田庄。我相信见一次面会使您相信我父亲的性格并不是我的性格:他肯定说我更像是您的外甥而不像是他的儿子;虽然我有些过失使我配不上凯瑟琳,可是她已经原谅了,为了她的缘故,您也该原谅吧。您问起我的健康——那是好些了。可是当我总是与一切希望割断,注定了孤寂,或者同那些永不曾、也永不会喜欢我的人们在一起,我怎么能够快活而健康起来呢?” <BR>  埃德加虽然同情那孩子,却不能答应他的请求;因为他不能陪凯瑟琳去。他说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5 22:48:4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事是在去年冬天发生的,先生,”丁太太说,“也不过一年以前。去年冬天,我还没有想到,过了十二个月以后,我会把这些事讲给这家的一位生客解闷!可是,谁晓得你作客还要作多久呢?你太年轻了,不会总是心满意足地待下去,孤零零一个人;我总是想不论什么人见了凯瑟琳·林惇都不会不爱她。你笑啦。可是我一谈到她的时候,你干吗显得这样快活而很感兴趣呢?你干吗要我把她的画像挂在你的壁炉上面?干吗——?” <BR>  “别说啦,我的好朋友!”我叫道。“讲到我爱上她,这倒也许是很可能的;可是她肯爱我么?我对于这点太怀疑了,因此我可不敢动心拿我的平静来冒险,再说我的家也不是在这里。我是来自那个熙熙攘攘的世界,我得回到它的怀抱中去。 <BR>  接着往下说吧。凯瑟琳服从她父亲的命令吗?” <BR>  “她服从了,”管家继续说。“她对他的爱仍然主宰着她的感情;而且他讲话也不带火气:他是以一个当他所珍爱的人将陷入危境和敌人手中时,所怀有的那种深沉的柔情来跟她讲话的,只要她记住他的赠言,那便是指引她的唯一帮助了。过了几天,他对我说:我愿我的外甥写信来,或是来拜访,艾伦。对我说实话,你认为他如何:他是不是变得好一点,或者在他长成人的时候,会不会有变好的希望?” <BR>  “他很娇,先生,”我回答,“而且不像可以长大成人:可是有一点我可以说,他不像他的父亲;如果凯瑟琳小姐不幸嫁给他,他不会不听她的指挥的:除非她极端愚蠢地纵容他。可是,主人,你将有很多时间和他熟识起来,看看他配不配得上她:要四年多他才成年呢?” <BR>  埃德加叹息着;走到窗前,向外望着吉默吞教堂。那是一个有雾的下午,但是二月的太阳还在淡淡地照着,我们还可以分辨出墓园里的两棵枞树,和那些零零落落的墓碑。 <BR>  “我常常祈求,”他一半是自言自语地说,“祈求要来的就快来吧;现在我开始畏缩了,而且害怕了。我曾经这样想,与其回忆那时我走下山谷作新郎的情景,还不如预想要不了几个月,或者,很可能几个星期之后我被人抬起来,放进那荒凉的土坑,将更为甜蜜!艾伦,我和我的小凯蒂在一起曾经非常快乐,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个冬夜和夏日,她是我身边的一个活生生的希望。可是我也曾同样的快乐,在那些墓碑中间,在那古老的教堂下面,我自己冥想着:在那些漫长的六月的晚上,躺在她母亲绿茵的青冢上,愿望着——渴求着那个时候我也能躺在下面。我能为凯蒂作什么呢?我必须怎样才能对她尽了义务呢?我一点也不在乎林惇是希刺克厉夫的儿子;也不在乎他要把她从我身边拿走,只要他能为她失去了我而能安慰她。我不在乎希刺克厉夫达到了他的目的,因夺去了我最后的幸福而洋洋得意!但是如果林惇没出息——只是他父亲的一个软弱工具——我就不能把她丢在他手里,虽然扑灭她的热情是残忍的,可我却一定不让步,在我活着的时候就让她难过,在我死后让她孤独好了。亲爱的,我宁可在我死以前把她交给上帝,把她埋葬在土里。” <BR>  “就像现在这样,把她交给上帝好了,先生。”我回答,“如果这是天意我们不得不失去你——但愿上帝禁止这事——我要终生作她的朋友和顾问。凯瑟琳小姐是一个好姑娘:我并不担心她会有意作错事:凡是尽责任的人最后总是有好报的。” <BR>  接近春天了;但是我的主人并没有康复,虽然他又开始恢复同他女儿在田地里的散步。以她那没有经验的眼光来看,能出外散步就是痊愈的象征;而且他的面颊常常发红,眼睛发亮;她完全相信他是复元了。 <BR>  在她十七岁生日那天,他没有去墓园,那天下着雨,我就说: <BR>  “今天晚上你一定不出去了吧,先生?” <BR>  他回答:“不出去了,今年我要推迟一下了。” <BR>  他又再次写信给林惇,向他表示很愿意见他;如果那个病人能见人的话,我毫不怀疑他父亲一定会允许他来的。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是不能来的,便遵嘱回了一封信,暗示着希刺克厉夫先生不许他到田庄来;但他舅舅的亲切的关怀使他愉快,他希望他有时在散步时会遇到他,以便当面请求他不要让他的表姐和他如此长期地断绝来往。 <BR>  他的信上这部分写得很简单,大概是他自己的话。希刺克厉夫知道,他为了要凯瑟琳作伴是能够娓娓动听地央求的。 <BR>  “我不要求她来这里,”他说,“可是我就永远不见她了么,只因为我父亲不许我去她家,而您又不许她到我家来?请带她偶尔骑马到山岗这边来吧;让我们当着您面说几句话!我们并没作什么事该受这种隔离;您也并没有生我的气:您没有理由不喜欢我,您自己也承认。亲爱的舅舅!明天给我一封和气的信吧,叫我在您愿意的任何地点见见您们,除了在画眉田庄。我相信见一次面会使您相信我父亲的性格并不是我的性格:他肯定说我更像是您的外甥而不像是他的儿子;虽然我有些过失使我配不上凯瑟琳,可是她已经原谅了,为了她的缘故,您也该原谅吧。您问起我的健康——那是好些了。可是当我总是与一切希望割断,注定了孤寂,或者同那些永不曾、也永不会喜欢我的人们在一起,我怎么能够快活而健康起来呢?” <BR>  埃德加虽然同情那孩子,却不能答应他的请求;因为他不能陪凯瑟琳去。他说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5 22:49: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天很快地过去了,埃德加·林惇的病情每一天都在急剧发展。前几个月已经使他垮下来,如今更是一小时一小时地在恶化。我们还想瞒住凯瑟琳;但她的机灵可是骗不过她自己;她暗自揣度着,深思着那可怕的可能性,而那可能性已渐渐地成熟为必然性了。当星期四又来了的时候,她没有心情提起她骑马的事,我向她提起,并且得到了允许陪她到户外去:因为图书室(她父亲每天只能待一会,他只能坐极短的时间)和他的卧房,已经变成他的全部世界了。她愿意每时每刻都俯身在他枕旁,或是坐在他身旁。她的脸由于守护和悲哀变得苍白了,我主人希望她走开,他以为这样会使她快乐地改换一下环境和同伴,在他死后她就不至于孤苦伶仃了,他用这希望来安慰自己。 <BR>  他有一个执着的想法,这是我从他好几次谈话中猜到的,就是,他的外甥既然长得像他,他的心地一定也像他,因为林惇的信很少或根本没有表示过他的缺陷。而我,由于可以原谅的软弱,克制着自己不去纠正这个错误,我自问: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对这种消息他既无力也无机会来扭转,反而使他心烦意乱,那让他知道又有什么好处呢。 <BR>  我们把我们的出游延迟到下午;八月里一个难得的美好的下午:山上吹来的每一股气息都是如此洋溢着生命,仿佛无论谁吸进了它,即使是气息奄奄的人,也会复活起来。凯瑟琳的脸恰像那风景一样——阴影与阳光交替着飞掠而过;但阴影停留的时间长些,阳光则比较短暂,她那颗可怜的小小的心甚至为了偶然忘记忧虑还责备着自己呢。 <BR>  我们看见林惇还在他上次选择的地方守着。我的小女主人下了马,告诉我,她决定只待一会工夫,我最好就骑在马上牵着她的小马,但我不同意:我不能冒险有一分钟看不见我的被监护者;所以我们一同爬下草地的斜坡。希刺克厉夫少爷这一次带着较大的兴奋接待我们:然而不是兴高采烈的兴奋,也不是欢乐的兴奋;倒更像是害怕。 <BR>  “来晚了!”他说,说得短促吃力。“你父亲不是病得很重吧?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BR>  “为什么你不坦白直说呢?”凯瑟琳叫着,把她的问好吞下去没说。“为什么你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你不需要我呢?真特别,林惇,第二次你硬要我到这儿来,显然只是让我们彼此受罪,此外毫无理由!” <BR>  林惇颤栗着,半是乞求,半是羞愧地瞅她一眼;但是他的表姐没有这份耐心忍受这种暧昧的态度。 <BR>  “我父亲是病得很重,”她说,“为什么要叫我离开他的床边呢?你既然愿意我不守诺言,为什么不派人送信叫我免了算啦?来!我要一个解释:我完全没有游戏瞎聊的心思:现在我也不能再给你的装腔作势凑趣了!” <BR>  “我的装腔作势!”他喃喃着,“那是什么呢?看在上帝面上,凯瑟琳,别这么生气!随你怎么看不起我好了;我是个没出息的怯弱的可怜虫:嘲笑我是嘲笑不够的,但是我太不配让你生气啦。恨我父亲吧,就蔑视我吧。“ <BR>  “无聊!”凯瑟琳激动得大叫。“糊涂的傻瓜,瞧呀,他在哆嗦,好像我真要碰他似的!你用不着要求蔑视,林惇:你随时都可以叫任何人自然而然地瞧不起你。滚开!我要回家了:简直是滑稽,把你从壁炉边拖出来,装作——我们要装作什么呢?放掉我的衣服!如果我为了你的哭和你这非常害怕的神气来怜悯你,你也应该拒绝这怜悯。艾伦,告诉他这种行为多不体面。起来,可别把你自己贬成一个下贱的爬虫——可别!” <BR>  林惇泪下如注,带着一种痛苦的表情,将他那软弱无力的身子扑在地上:他仿佛由于一种剧烈的恐怖而惊恐万状。 <BR>  “啊,”他抽泣着,“我受不了啦!凯瑟琳,凯瑟琳,而且我还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我不敢告诉你!可你要是离开我,我就要给杀死啦!亲爱的凯瑟琳,我的命在你手里: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要是真爱,也不会对你不利的。那你不要走吧?仁慈的,甜蜜的好凯瑟琳!也许你会答应的——他要我死也要跟你在一起啊!” <BR>  我的小姐,眼看他苦痛很深,弯腰去扶他。旧有的宽容的温情压倒她的烦恼,她完全被感动而且吓住了。 <BR>  “答应什么!”她问,“答应留下来吗?告诉我你这一番奇怪的话的意思,我就留下来。你自相矛盾,而且把我也搞糊涂了!镇静下来坦率些,立刻说出来你心上所有的重担。你不会伤害我的,林惇,你会吗?要是你能制止的话,你不会让任何敌人伤害我吧!我可以相信你自己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总不会是一个怯懦地出卖你的最好的朋友的人吧。” <BR>  “可是我的父亲吓唬我,”那孩子喘着气,握紧他的瘦手指头,“我怕他——我怕他!我不敢说呀!” <BR>  “啊!好吧!”凯瑟琳说,带着讥讽的怜悯,“保守你的秘密吧,我可不是懦夫。拯救你自己吧;我可不怕!” <BR>  她的宽宏大量惹起他的眼泪;他发狂地哭着,吻她那扶着他的手,却还不能鼓起勇气说出来。我正在思考这个秘密将是什么,我都决定了绝不让凯瑟琳为了使他或任何别人受益而自己受罪,这是本着我的好心好意;这时我听见了在石楠林中一阵簌簌的响声,我抬起头来看,看见希刺克厉夫正在走下山庄,快要走近我们了。他瞅都不瞅我所陪着的这两个人,虽然他们离得很近,近得足以使他听见林惇的哭泣;但是他装出那种几乎是诚恳的
 楼主| 美丽的秋天 发表于 2007-6-5 22:49: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天早晨,或者不如说是下午,听见了一个不同的脚步声——比较轻而短促;这一次,这个人走进屋子里来了,那是齐拉,披着她的绯红色的围巾,头上戴一顶黑丝帽,胳臂上挎个柳条篮子。 <BR>  “呃,啊呀!丁太太!”她叫。“好呀,在吉默吞有人谈论着你们啦。我从来没想到你会陷在黑马沼里,还有小姐跟你在一起,后来主人告诉我已经找到你们了,他让你们住在这儿了!怎么!你们一定是爬上一个岛了吧?你们在山洞里多久?是主人救了你吗,丁太太?可你不怎么瘦——你没有怎么受罪吧,是吗?” <BR>  “你主人是个真正的无赖汉!”我回答。“可是他要负责任的。他用不着编瞎话:总要真相大白的!” <BR>  “你是什么意思?”齐拉问。“那不是他编的话:村里人都那么说——都说你们在沼地里迷失了;当我进来时,我就问起恩萧——‘呃,哈里顿先生,自从我走后有怪事发生啦。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怪可惜的,还有丁耐莉也完了,’他瞪起眼来了。我以为他还没有听到,所以我就把这流言告诉他。主人听着,他自己微笑着还说,‘即使她们先前掉在沼地里,她们现在可是出来啦,齐拉。丁耐莉这会儿就住在你房间里,你上楼时可以叫她快走吧;钥匙在这里。泥水进了她的头,她神经错乱地要往家里跑;可是我留住了她,等她神志清醒过来。如果她能走,你叫她马上去田庄吧,给我捎个信去,说她的小姐跟着就来,可以赶得上送殡。” <BR>  “埃德加先生没死吧?”我喘息着。“啊,齐拉,齐拉!” <BR>  “没有,没有;你坐下吧,我的好太太,”她回答,“你还是病着呢。他没死。肯尼兹医生认为他还可以活一天。我在路上遇见他时问过了的。” <BR>  我没有坐下来,我抓起我的帽子,赶忙下楼,因为路是自由开放了。一进大厅,我四下里望着想找个人告诉我关于凯瑟琳的消息。这地方充满了阳光,门大开着;可是眼前就看不见一个人。我正犹豫着不知是马上走好呢,还是回转去找我的女主人,忽然一声轻微的咳嗽把我的注意力引到炉边。林惇躺在躺椅上,一个人待着,吮一根棒糖,以冷漠无情的眼光望着我的动作。“凯瑟琳小姐在哪儿?”我严厉地问他,以为我既然正好撞见他一个人待在那儿,就可以吓唬他好给点情报。他却像个呆子似的继续吮糖。 <BR>  “她走了吗?”我说。 <BR>  “没有,”他回答,“她在楼上。她走不了;我们不让她走。” <BR>  “你们不让她走,小白痴!”我叫,“马上带我到她屋里去,不然我要让你叫出声来。” <BR>  “要是你打算到那里去,爸爸还要让你叫出声来呢,”他回答。“他说我不必温和地对待凯瑟琳。她是我的妻子,她要离开我就是可耻的。他说她恨我并且愿意我死,她好得到我的钱;可是她拿不到:她回不了家!她永远不会!——她可以哭呀,生病呀,随她的便!” <BR>  他又继续吮着糖,闭着眼,好像他想瞌睡了。 <BR>  “希刺克厉夫少爷,”我又开始说,“你忘了去年冬天凯瑟琳对你的所有的恩情了吗?那时候你肯定说你爱她,那时候她给你带书来,给你唱歌,而且有多少次冒着风雪来看你?有一天晚上她不能来,她就哭,唯恐你会失望;那时候你觉得她比你好几百倍:现在你却相信你父亲告诉你的谎话了,虽然你明知他憎恨你们两个人,你却和他联在一起反对她。可真是好样儿的感恩报德,是不是?” <BR>  林惇的嘴角撇下来,他把棒糖从嘴里抽出来。 <BR>  “她到呼啸山庄来是因为她恨你吗?”我接着说。“你自己想想吧;至于你的钱,她甚至还不知道你会有什么钱。而你说她病了;可你还丢下她一个人,在一个陌生人家的楼上!你也受过这样被人忽视的滋味呀,你能怜悯你自己的痛苦;她也怜悯你的痛苦;可是你就不能怜悯她的痛苦!我都掉眼泪了,希刺克厉夫少爷,你瞧——我,一个年纪比较大点的女人,而且不过是个仆人——你呢,在假装出那么多温情,而且几乎有了爱她的理由之后,却把每一滴眼泪存下来为你自己用,还挺安逸地躺在那里。啊,你是个没良心的,自私的孩子!” <BR>  “我不能跟她待在一起,”他烦躁地回答。“我又不愿意一个人守在那里。她哭得我受不了。虽然我说我要叫我父亲啦,她也还是没完没了。我真叫过他一次,他吓唬她,要是她还不安静下来,他就要勒死她;可是他一离开那屋,她又哭开了,虽然我烦得大叫因为我睡不着,她还是整夜的哭哭啼啼。” <BR>  “希刺克厉夫先生出去了吗?”我看出来这个下贱的东西没有力量来同情他表姐的心灵上所受到的折磨,便盘问着。 <BR>  “他在院子里,”他回答,“跟肯尼兹医生说话哩;医生说舅舅终于真的要死了。我很高兴,因为我要继承他,作田庄的主人了。凯瑟琳一说起那儿总把它当作是她的房子。那不是她的!那是我的。爸爸说她所有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的。她所有的好书是我的,她说如果我肯拿给她我们房子的钥匙,放她出去,她情愿把那些书给我,还有她那些漂亮的鸟,还有她的小马敏妮;但是我告诉她,她并没有东西可给,那些全是,全是我的。后来她就哭啦;又从她脖子上拿下一张小相片,说我可以拿那个;那是两张放在一个金盒子里的相片,一面是她母亲,另一面是她父亲,都是在他们年轻的时候照的。那是昨天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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